“又是你！”她用指尖憤怒地指著安吉莉婭。
安吉莉婭蹙了蹙眉，她現在也開始懷疑自己最近是不是運氣不太好，不然為什麼一天會遇到這人三次。
絲塔芙看見這個金發女孩精致又平靜的臉龐，隻覺怒火中燒。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坐在這裡——她甚至一點影響他人的愧疚都沒有！
要不是你今天翻試卷的聲音那麼大，我怎麼可能考不好！!
安吉莉婭抬眸靜靜地看著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失敗的人總喜歡在彆人的身上找她失敗的原因，卻從來沒有反思過自己。
安吉莉婭站了起來，現在辛迪和萊西都已經出來了，她沒有必要在這裡跟這個女生進行無聊的爭執。
看著安吉莉婭竟然敢無視自己，絲塔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在後麵尖聲叫著：
“站住，該死的，給我站住！”
“如果有膽子就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不會放過你的。”
空氣一片安靜。
到最後，隻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這裡——像一隻無聊的小醜。
*
在第二天實操考試開始之前，瓊斯老師特地將她們召集到一起，當然，隻是為了安慰她們。
——是真的安慰。
可能是因為出乎意料的考試難度激活了瓊斯老師不多的同情心，他對著他這群可愛的學生們終於多了點耐心和溫柔：
“聽我說孩子們，我知道這次從業考試的筆試有點難，但是，顯然，試卷不是你們一個人的，你們難，彆人和你們都是一樣的難度！”
但是，有可能是這些學生們平日裡習慣了他的疾風驟雨，如今乍一聽到這樣溫柔的安慰，反而有點適應不良。
看著他們的學生在底下麵麵相覷卻打不起來精神的樣子，瓊斯老師危險地眯了眯眸子。
“哦，很好，看來你們已經提前放棄這次考試了是嗎？”
沒等他的學生回答，瓊斯就接著道：“沒關係，誰準備退出，舉個手，我現在就帶他回去。”
誰敢舉手？現在再傻的人也知道瓊斯老師生氣了。
那些學生一個個將頭縮著，恨不得能將他們的頭塞進脖子裡。
“沒關係，我理解你們，反正都考砸了，還管什麼下一場考試，說的對極了，我們沒有必要在這浪費時間 ，對吧！”瓊斯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終於有學生哆哆嗦嗦地開口：“老師，我會認真對待實操考試的，我保證。”
這一聲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其他的學生也紛紛鼓起勇氣，表示自己不會放棄。
——他們隻是一開始被打擊到了而已。
想想吧，他們躊躇滿誌，甚至有點意氣風發，結果現實就給他們狠狠來了一巴掌，放誰心裡能好受呢！
瓊斯的表情稍微溫和了一些，“今年的題目確實有些難，可是，難道你們忘了，筆試隻占從業考試分值的40%嗎？另外的60%可是實操，難道你們要因為分值占比小的考試失誤，反而真正放棄了你們容易得分的大頭嗎？”
不！
那些學生在心裡反駁，然後像是突然醒悟：
對啊，實操的分值可是占到了60%，就算筆試考砸了，實操考好點，說不定分數就能拉回來呢！
瓊斯滿意地看著他的學生重新振奮起來的眼神，然後道：
“另外，根據我的經驗，既然筆試已經難這麼多，他們在實操上應該會相應的降低難度！”
聽了瓊斯的話，這些學生仿佛被注入了一劑強心劑，他們的眼睛開始發亮，看著瓊斯的眼神像是一個個小燈泡，他們期盼著瓊斯老師能講更多的內幕消息。
但是瓊斯卻沒有如他們的願，他拍了拍手，輕快道：“好了，小毛崽子們，考試時間快到了，祝你們好運，我會在回程的飛船上等著你們！”
“現在——你們該去考場了！”
重新恢複活力的學生趾高氣昂地朝考場的方向走去，卻不知道瓊斯看著他們背影，眼眸中滿含著擔憂。
事實上，他隻是安慰他的學生們。
在和其他老師的商討下，他們得出幾乎一致的結論。
那就是——
實操的難度，可能比筆試的還高。
而且極大可能今年會換新的考核形式，至於到底換成了什麼樣，在考試開始前，為防止泄題，他們這些帶隊老師是沒有資格知道的。
之所以選擇隱瞞，那是因為如果他真的告訴了他的學生這樣殘酷的事實，他們可能真的不敢再去考試了，甚至會產生心理陰影，認為以後每屆的馭靈師從業考試都是這個難度。
這並不是瓊斯願意看到的。
甚至，他寧願他一直生活在港灣中的學生能好好看清一下現實——至少要讓他們知道，馭靈師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
實操——實際操作。
馭靈師永遠是個實踐操作大於理論的職業，如果你隻會紙上談兵，那麼顯然這個職業不太適合你。
所以從業考試的分值分布就可以看出這個職業的偏向性。
甚至，到了考初級中級的時候，實操幾乎占到了80%-90%的比例。
和筆試的考試不同，實操考核並不是讓這些學生坐在教室裡然後一人給她們發一張試卷就可以了，雖然也分考場，但是實操是需要一個一個排隊來的。
比如說，你分在了1號考場，這個考場總共有三十個人，那麼就需要這三十個人按照領取的號碼排隊。
想想吧，如果你手黑，拿到的號碼比較靠後，你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你的同學一個一個的進去考試，而你卻不知道題目，也不知道難度。
那樣的心理折磨——能把一個心理素質差的人逼瘋。
曾經也有人對實操這樣的考核製度提出異議，他們認為，從業資格是一項專業性極強的考試，這樣的考試不能混入運氣和心理成分。
但後來這場聲勢浩大的抗議卻被高冷的STG給無情的拒絕。
STG作為某種意義上修靈師的專屬“醫院”和統籌管理馭靈師的國家綜合機構，在星際具有無可取代的地位。
在STG裡麵工作的人全部都是馭靈師，所以他們對於馭靈師這塊有著絕對的權威。
STG的人顯然認為，身為一名合格的馭靈師，良好的心理素質是最基本的要求。
想想吧，一個靈氣暴動的修靈師放在你跟前，要你給治療，結果人家修靈師的經脈都快給撐爆了，你還哆哆嗦嗦地因為緊張而不敢下手，這樣的馭靈師他們敢要嗎？
所以關於從業實操通過取號排隊這一考核形式，當時在STG的內部決策中是全票通過的。
外界的人不滿？
沒關係，那些聲音聽聽就算了，反正他們是老大。
至於運氣——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
如果在特殊情況下，無法判斷出修靈師的身體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但是因為情況緊急而不得不動手治療的時候，你就隻能選擇盲狙——這時候運氣的重要性不就出來了。
領取號碼牌在一個封閉的大廳。
大廳裝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控。
每一位學生隻能領取一快號碼牌，號碼牌上印有學生的編碼和指紋。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防止學生通過各種手段和他人調換號碼牌。
辛迪在領取號碼牌的時候，嘴裡念念有詞：
“傑拉啊，我是最崇拜最喜歡你的辛迪.道格拉斯，你偉大的事跡一直被我銘記在心，你的神話故事集就被我放在床頭，我每晚都要看上一遍...因為它該死的好看....”
在差不多給這個星際的創世神吹夠了彩虹屁，我們的道格拉斯小姐終於說出了她真實的目的：
“所以，傑拉啊，保佑我在實操中抽到一個好的號碼吧！”
差不多將這些話重複了三遍，辛迪終於停了下來，她現在感覺稍微有底了一點了，然後偏頭卻看見安吉莉婭在安靜地站著——沒有任何祈禱。
“哦，安吉爾！”辛迪驚叫了一聲，“你怎麼還在那兒呆站著？”
安吉莉婭的藍眼睛看向她，然後其中閃過一絲疑惑，現在還沒到領取號碼牌的時間。
這意思是，時間還沒到，我不站著能乾嘛？
辛迪簡直為她室友的天真無邪操碎了心，她苦口婆心地勸道：“安吉爾，在這樣緊要的關頭，你至少要吹一吹...哦不，我是說，你好歹要讚美一下傑拉吧？”
“事實上，我覺得我沒——”安吉莉婭想說她沒有必要，但是耐不住辛迪的纏磨，她堅持安吉莉婭要向傑拉祈禱一下——就算是象征性的。
旁邊的萊西心裡慌得一批。
她想說，特麼她是穿越的，也不知道拜星際的創世神有沒有用！
這些神管的山頭也不一樣吧？
不管了，都來一遍總不會錯。
於是萊西先是學著辛迪的樣子，先是吹了，哦不，是讚美了一波傑拉。
然後她又在心裡拜起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以及觀音菩薩的廟門：
各位菩薩，我是個小學渣，請保佑我逢考必過啊！等回頭我要是穿越回地球，一定給你們燒香。
——雖然她拜的神有點多，但是萊西覺得她的誠心還是很足的。
等到抽卡，哦不，是抽號碼牌的時候，萊西的腿還是抖得不行——來自一枚學渣的心虛，一般人不是不會懂的。
然後她抽到了5這個數字。
這是個正正好，甚至說，非常美妙的數字——既不會一馬當先打頭陣，也不會因為等得太久而產生心理焦慮。
萊西先是閉著眼睛，然後眯開一條縫，等看清號碼牌上的數字時，她差點忍不住跳起來。
菩薩顯靈了！
辛迪偏頭看了一眼，然後也瞪大了眼睛，“萊西你的運氣真好！”
然後輪到她上去的時候，她搖到了7這個數字。
萊西在一旁輕快地打趣，“看來今天傑拉的心情不錯。”
輪到安吉莉婭的時候，辛迪和萊西其實並沒有很擔心，在他們心中，傑拉顯然是十分喜歡安吉莉婭的，不然為什麼把什麼好的東西都一股腦兒地往她身上堆砌呢！
剛這樣想著，安吉莉婭就搖了個30.
一個考場隻有三十個人，也就是說，安吉莉婭是最後一個。
安吉莉婭：“...”
萊西：“...”
辛迪：“...”
最後，辛迪遲疑地說了一句，“可能傑拉在你搖號的時候正在睡覺。”
安吉莉婭：“....應該是。”
安吉莉婭本來是不在意考試順序這種東西的，可這麼跟她兩個室友一對比，她的處境就分外淒慘起來。
調整了一下微妙的心情，安吉莉婭走到了她分配的考場。
在進門之前，有那麼一瞬間，安吉莉婭想到的是：
——希望不要遇到之前那個女生。
——她實在是太吵了。
房間裡麵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有的人在站著，看起來像是在祈禱，有些人在坐著，像是在閉目養神。
但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因為兩邊的牆上用非常醒目的字寫著——禁止交頭接耳，一旦發現，將會立即取消考試資格。
安吉莉婭用飛快的目光掃了一下整個房間——還好，這次沒有和那個女生分在一個考場。
就剛才那一個瞬間，安吉莉婭至少發現了四個監控攝像頭正對著她們。
她收回目光，等了沒多久，房間的一個指示綠燈突然亮起，然後發出了非常響亮的一聲“滴”。
那聲音就像是警鐘一下子敲在了眾人的心上。
指示燈上顯示，號碼為1的同學開始實操考試。
那個拿到1的女生捂住了嘴，竭力不讓它發出一點聲音——因為教室禁止喧嘩。
底下的同學甚至看見，她的腿甚至都在發抖。
這個瘦小的女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架勢推開了房間裡麵考核教室的大門。
後麵的同學伸長了脖子，試圖看看那間神秘的考核屋裡麵到底是什麼樣的場景。
——但顯然，他失望了，他甚至沒看清裡麵放的是桌子還是板凳，那道門就被無情的關上了。
那些學生在心裡哀嚎一聲，然後就開始了絕望的等待。
在這樣沉寂的教室，每一份每一秒都被無限地拉長，也許時間過了一個小時，也許隻過了十幾分鐘，那間考核教室的大門終於被推開。
這些學生們屏住呼吸，他們期待著那個女孩能夠喜氣洋洋的出來，然後用眼神暗示他們，考題簡單極了！
但現實卻給了他們狠狠一巴掌。
——那個1號女生，是捂著嘴哭著跑出來的，她的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張紙，那是新鮮出爐的實操考核成績單。
傑拉啊！
實操的成績單竟然是你一考完就發給你的嗎！這也太挑戰心臟了。
有個眼尖的男生在那個女生走過他的微微側頭往她的成績單上喵了一眼，然後那上麵顯眼的“38”幾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馭靈師從業資格考試中規定，如果一名學生的實操成績低於40分，這名學生的名單將會被係統直接剔除，並不會記入綜合成績。
這話什麼意思呢？就是說，一旦你實操成績低於40分，後麵哪怕是你筆試考了滿分也沒用，因為係統已經將你的名字劃掉了，你的實操成績根本不會記入綜合成績。
就算你考了滿分，按照筆試分值占比40%來算，你的最終成績也隻有40分——小於60分，不合格！
也就是說，這個1號女生今年的從業考試掛掉了。
她隻能等明年再試一次。
也許是那個女生忙著擦眼淚，她出去的時候有不少同學都看到了她成績單上麵的分數。
整間教室幾乎都陷入了一種低氣壓中。
那些學生在心中驚恐的想，那些STG的人腦殼裡麵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要弄出這樣一種變態考核模式。
封閉的教室，恐怖的提示綠燈，還有你要眼睜睜看著剛剛考完的同學從你麵前走過，或哭或笑，而讓人絕望的是，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在裡麵考了些什麼。
——就像拿著一根細繩子給你吊在半空，不上不下，不死不活。
綠燈一次又一次地響起，像是鼓點敲擊在眾人的心上。
考核教室內，兩個老師，一男一女，正看著顯示儀上列出的這個考場的學生成績。
女老師揉了揉酸疼的肩膀，然後問：“幾個人過了？”
戴著眼睛的男老師盯著屏幕，“兩個。”
“就兩個？”
男老師從顯示儀麵前抬起了頭，“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按照今年的出題難度，能過兩個就不錯了。”
“那兩個考了多少分？”
“一個67.”
女老師挑起了一邊眉毛，“那另一個呢？”
男老師頓了一下，然後語氣微妙起來，“61.”
女老師聳了聳肩，語氣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望，“一個上70分的都沒有，去年至少還有幾個八十幾分的。”
男老師不置可否。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女老師看起來也沒抱很大期望的樣子，“好吧，等那個學生考完我們就可以走了，我看看——30號，哦，在這兒”她看著手中的名單，然後念出了上麵的名字：
“安吉莉婭.克裡斯？”
考核教室外，隻剩安吉莉婭一個人，她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眉眼沉靜，看不出半分焦急。
教室的指示綠燈亮起，長長的“滴”地一聲在空蕩的屋子裡回響。
——然後，安吉莉婭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