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晚照中午沒能回得去, 學校裡有小食堂,是專門給些不回家的孩子做飯的,還有山那邊的孩子,中午也不回去。
陳俊山今天要送女方的人回鎮上,中午回不來, 所以陳圓就留在了學校。
遲晚照和校長談妥還沒出學校就被陳圓喊住了, 接著王海寧跟出來, 兩人沉默對視會, 陳圓問她能不能一起在學校吃飯。
看著她烏黑的眼睛, 眨巴眨巴看著人,遲晚照彎彎嘴角, 還沒來得及拒絕,王海寧就開口說道:“留下一起吧,等會我把希顏也叫來。”
遲晚照這才沒回去。
隻是她們在食堂裡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孔希顏,王海寧去打電話,才知道孔希顏因為照顧煙煙沒看手機, 也沒看到短信,她聽說王海寧和遲晚照都不回來鬆口氣, 和王海寧說午飯自己在家簡單吃點就可以了。
王海寧拗不過她,也就隨她去了。
遲晚照和陳圓小食堂裡。
說是小食堂, 其實就是一個很小的房間, 裡麵擺了四五張小方桌, 因為顧慮到孩子們個子沒那麼高, 所以方桌比一般的矮一截, 遲晚照坐在圓圓身邊,標準的大人帶小孩。
王海寧端著飯菜過來分給圓圓和遲晚照,她看著眼前的小碗也沒吃,兀自笑了下:“真沒想到我會和你在這裡吃飯。”
遲晚照聞言隻是偏頭看她,淡淡拋下一句:“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著呢。”
王海寧點頭,垂眸。
她記得第一次見遲晚照還是在那個有著驕陽的午後,她和她媽出門碰見了遲叔。
她們家房子旁邊的老宅就是遲叔家的,但是她很少見到遲叔的家人,她媽解釋說遲叔一家都在國外,很少回來。
倒是遲叔,她經常過年的時候可以見到一次。
那天看到遲晚照,陽光有些大,她牽著她媽從外麵回來,嘟囔以後再也不要熱天出去了,她媽還笑她孩子氣。
哪想抬頭就遇到了正被遲叔帶出來的遲晚照。
神清骨秀,抬手投足滿是貴氣,那種倨傲是刻進骨子裡的,沒有絲毫裝腔作勢,卻輕易的睥睨眾人。
和她在學校裡見到的那些同學都不一樣。
接著遲叔拉著她介紹:“來,這是你王姨,這是王姨的女兒,海寧。
接著遲叔指向她:“這是我女兒,小晚。”
遲晚照朝她伸手,落落大方,兩人雙手觸碰時她略微低頭說道:“遲晚照。”
遲晚照。
晚照。
她腦海裡浮出一句詩:白日傾晚照,弦月升初光。
很好聽的名字。
人如其名。
她很喜歡遲晚照,沒來由的,那年遲晚照回來探親時間留的有些久,兩人也曾私下見過好幾麵,但是她話不多,始終淡淡然的表情,讓她分不出她對自己的話題究竟感不感興趣。
好景不長,那麼愜意的日子很快到了頭。
她媽得癌了,晚期。
她記得最後一次見到遲晚照是在老宅附近,她站在烈陽下遍體生寒,雙手哆嗦,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講話還有些沙啞,她和遲晚照說:“我媽媽要沒了。”
遲晚照安慰她:“沒事的,王姨會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
可惜她媽不是好人。
自然不會得到老天的庇護。
她媽離開了以後是遲叔幫她辦理了後事,後來就再也沒見過遲晚照。
直到過了兩年,遲叔用吃飯的名義約她回家,告訴她所謂的真相。
讓她寒心的不止是她媽和遲叔的關係。
還有遲晚照涼意入骨的眼神,冷颼颼的一句話,她說:“王小姐,演技可真好啊。”
演技好嗎?
不,她演技一點都不好。
至少麵對昔日的好友,她連演個坦然麵對的戲碼都不成功。
王海寧低頭,用筷子挑起青菜,細嚼慢咽時聽到遲晚照問道:“你在這裡,是為了躲他?”
這三年,遲晚照知道他一直都沒放棄找王海寧,但是始終沒有消息。
王海寧聽到問話苦笑一聲:“躲他?”
“我為什麼要躲他?”
“他於我而言,隻是一個可以敬重的叔叔,僅此而已。”
說完話她低頭,似是自嘲的又加了一句:“再說了,如果你們遲家想找一個人,還會找不到嗎?”
遲晚照看她低垂的頭,想到孔希顏,薄唇輕啟道:“你把我們遲家,想的也太無所不能了。”
王海寧沒回話。
陳圓坐在一邊有些聽不懂她們聊天,她吃完飯坐在凳子上,遲晚照瞥頭小聲和她說:“吃飽了?”
圓圓點頭:“我想出去和他們玩可以嗎?”
遲晚照嗯了聲:“當然可以。”
陳圓跳起來,一溜煙的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