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本就山多, 在連降暴雨的時候政府就已經采取了防水疏通措施,但山體崩塌依舊來勢洶洶, 讓人毫無招架能力。
而且還不是一個村子, 接連好幾個村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災情。
很快消息就傳開了。
H市大山崩塌 ,發生泥石流這樣的字眼躥遍整個網絡, 時事新聞,各大周刊,微博熱搜都在不停報道。
一時間,人人都被H市鎖住了視線。
遲晚照也不例外。
在發生泥石流的第二天, 她已經到H市了。
房間裡, 周生步履匆匆的走到遲晚照身後低頭道:“遲總, 暫時還沒有夫人的消息, 之前夫人他們住在山腳下,房子已經全部被破壞了。”
“劉先生讓您彆著急, 他們已經加快人手再找了。”
遲晚照閉了閉眼睛, 手握緊, 手背上青筋凸起, 脈絡清晰。
“備車!”
周生麵有難色:“遲總,山腳下所有的路都被封鎖了。”
換言之。
她想要親自去找, 很困難。
遲晚照抿直唇:“聯係下劉先生。”
周生低頭:“遲總,劉先生不敢放人。”
微博上已經開始有【黎明】劇組深陷H市的報道了, 鬨得人心惶惶, 如果這個時候遲總再進去, 出了點意外。
隻怕更會引起慌亂。
就是劉先生也不敢放她進去。
遲晚照聞言站到窗口處, 外麵的大雨依舊不知停歇的下著,不時看到穿著警服的人在來回走動。
酒店裡早早就掛上了牌子,做了說明。
防止更多的意外,現在的H市隻讓出,不讓進。
外界對於H市也隻能從新聞上得知一二。
遲晚照看到外麵很多大學生模樣的青年人穿戴整齊的站在酒店門口,她眉頭輕皺,和周生說道:“去給我準備一套衣服。”
周生目光順著她看下去,了然。
下麵的誌願者都是H市裡的大學生,現在災情已經控製住,有很多誌願者去山腳下送水送麵包,當地也自發組織了不少臨時救援部,他們如果能混在裡麵進去。
再好不過。
一小時後。
周生已經安排好了,他和遲晚照穿上了統一救援服混在誌願者裡麵進了封鎖的地段。
這次泥石流引起的傷亡並不是很多,一來是政府做了防水措施,二來H市周邊都是山,以往六七月下暴雨也會有小的山崩現象,所以大家都知道該如何自保。
傷亡的人數不多,但泥石流帶來的房屋坍塌,不少人被困在房子裡,需要救援。
還有些是失蹤人員,需要在附近尋找。
周生跟著的這批誌願者隻需要分發物資,不參與救助。
一路上有人抱怨了老天的無情,在天災麵前,人是渺小的。
遲晚照跟在誌願者後麵一路走著,水漫過膝蓋,他們走路都很吃力,人人身上背了個大包,鼓鼓囊囊。
他們走的很慢,遲晚照看眼時間,大概一小時後他們才到山腳下,最前麵的人在說道:“大家小心點,現在災情雖然控製住,但是不能掉以輕心,你們知道如果遇到情況怎麼辦吧?”
不少人附和他:“明白!”
他緊接著便點名分配了任務。
遲晚照在和周生說話 ,頭壓的很低,本就是連綿的大雨,視線看不清楚。
任務分好人群就散開了。
十來個人一小組。
遲晚照前麵的女孩本想轉頭和遲晚照說話,見到遲晚照正和周生小聲嘀咕 ,她便識趣的和其他人走了。
直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周生才和遲晚照道:“遲總,夫人之前住的房子在那邊。”
他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地方。
遲晚照看過去,依稀可以見到坍塌的房屋痕跡,她心跟著揪緊,宛如被人攥在手心裡,死命的捏著,她臉色霎時白了。
周生用餘光撇眼她神色安慰道:“遲總,你放心吧,夫人肯定不會有事的,之前那個村子也沒聽說有人員失蹤,隻是不知道暫時被安置到哪裡了。”
“我們再找找。”
遲晚照聽到周生的話點點頭。
她麵色凝重,雨水砸在雨衣上,劈裡啪啦響。
兩人順著路邊走,沿途都能看到橫斷的樹枝,飄在水上的雜物,遲晚照抬眸,滿目瘡痍,景象蕭條。
四下寂寂,隻有大雨砸在水麵上的聲音。
聽的人從骨子裡冒出寒意。
周生帶著遲晚照一直走到村子口,這裡沒救援的人,整個村子悄無人息,遲晚照本想進去,周生站在她前麵說道:“遲總,我先進去看看,你在這裡等我。”
遲晚照推開他的手,沙啞著聲音說道:“我自己進去。”
周生瞥眼她神色,沉默以對。
村子裡的水依舊是過膝,走路都是困難,遲晚照順著村子口進去一直找,每個屋她都進去喊孔希顏的名字。
毫無回應。
洶湧的雨勢將她聲音隔絕在這一方小小的世界裡,任憑她怎麼呼喊都沒人應答。
遲晚照不知疲倦的將每個屋子裡裡外外都搜尋了遍,嗓子喊不出聲音她就用目光巡視,半倒的門被掀開,屋子進不去她就從窗戶爬,周生見到她最後伸出的雙手都是哆嗦的。
“遲總!”
周生叫她的名字。
遲晚照置若未聞,她不停的在翻找,攀爬,用目光巡視,直到眼神暗淡。
周生握住她肩膀:“遲總!”
“夫人不在這裡!”
遲晚照轉頭看他,滿臉水漬,周生分不清楚這是雨水還是她的淚水,大雨滂沱下遲晚照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那她在哪?”
雖然聲音沙啞到聽不見,但她的氣勢依舊在,周生被她用銳利的眸光死死盯著,沉默以對。
遲晚照在這裡尋找了將近三個小時,從村子一直往下遊找。雖然穿著雨衣和雨靴,但是周生知道她雙腳早就浸泡在水裡了。
他走在遲晚照的身後,看到這個向來都是一絲不苟,挺直背脊的人此刻落魄成這樣。
發絲早就被雨水打濕沾在臉上,背有些駝,走路踉蹌,唯一沒變的是依舊緊繃的側顏,抿直的唇瓣,還有雙眼間藏不住的鋒利。
周生恍惚有種感覺。
眼前的人隻是遲晚照。
而不是景煙的遲總。
兩人仍舊在繼續往前走,在經過一片小樹林時周生喊道:“遲總,歇一歇吧。”
他看得出來,遲晚照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再撐下去,隻怕會出事。
遲晚照搖頭:“我沒事。”
她話音剛落身形歪了點,周生忙扶住她擔憂喊道:“遲總?”
遲晚照擺手,眼前暈眩。
自打知道H市出事後她就食難下咽,到了H市之後也是各處打探消息,根本來不及照顧自己身體。
現在硬撐著找了這麼久,要是常人早就扛不住,也就是她憑著一股執念在撐著。
想看到希顏。
想抱抱她。
想聽她軟綿綿的聲音。
想看她......平安無事。
遲晚照靠著周生站了好一會,等眼前的暈眩過去後她才推開周生。
“走吧。”
她的聲音搭上這雨絲,格外冷。
周生歎口氣跟在她身後小聲道:“遲總......”
遲晚照聲音微弱:“先回酒店。”
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她不想還沒看到孔希顏就自己先倒下去了。
周生鬆口氣,跟在她身後。
兩人順著小樹林走,剛出去就看到有幾個人走了過來,他們穿著製服,見到遲晚照和周生身上的衣服:“是誌願者嗎?怎麼到這邊來了?趕快回去。”
遲晚照和周生點頭,在幾個人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倏地轉身拉住其中一個人的袖子。
“你們是去前麵的村子嗎?”
被她抓著的男人蹙眉:“你是說這個村子嗎?”
遲晚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點頭。
男人道:“那個村子的所有人都被轉移了,不用去了,你們也早點離開吧......”
遲晚照急切的打斷他的話:“轉移了?”
“轉移到哪裡了?”
男人有些詫異,仍舊說道:“從這條路一直往下走,有個臨時避難所。”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遲晚照麵色著急的往前直走,他皺起劍眉,問向旁邊的人:“你們有沒有覺得,她很麵熟?”
餘下幾個人都搖搖頭。
這漫天的雨勢他們連人的五官都看不清楚,還麵熟。
怎麼可能。
男人隻是目送遲晚照和周生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收回視線。
雨依舊在下著。
遲晚照剛才明明沒什麼力氣靠硬撐,現在卻又走的很快,她一顆心早就往前飛走,滿腦子都是剛剛那個男人的話。
村子裡的人都在臨時避難場所。
是不是,希顏也在?
周生看著她倔強的依舊往前走,他剛準備跟上去,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早在來之前,他就用密封袋將手機帶著,生怕錯過夫人的消息。
此刻看到來電顯示上的童悅兩個字,他沉了眸子。
.......
孔希顏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傅秋正守在她身邊,看到她醒來明眸霎時亮了,她一個箭步走到病床前說道:“孔姐!”
“孔姐你嚇死我了!”
傅秋站在病床前,眼裡有些濕潤,孔希顏剛醒隻覺得腳火辣辣的疼,她蹙眉動了下喊道 :“小秋。”
“孔姐,我在呢,你腿還疼嗎?渴不渴?來喝點水。”
她說完端著杯子遞到孔希顏唇瓣下,孔希顏喝了口,一股清甜從嗓子口蔓延到心頭,她喝了好幾口搖頭道:“好了。”
傅秋將杯子放在了床頭櫃上。
身後的病房門被人敲響,傅秋去開了門見到柴茵和顧玲,還有幾個女孩,她們站在門外。
柴茵問道:“希顏醒了嗎?”
傅秋點頭:“醒了,你們進來吧。”
柴茵鬆口氣,帶著眾人進了病房。
孔希顏睡了挺久,她身體並沒大礙。
會昏迷隻是因為淋雨時間過長加上腿受傷了,現在醒來,精神氣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