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容與:“確實是我追的你。”
葉穗:“……是麼……你確定你追過我?”
許容與:“我們也確實要結婚了。”
葉穗嗤之以鼻:“你這說得更離譜了。”
許容與:“我爸媽同意我們結婚了。”
葉穗愣住。
她慢慢地抬頭,怔怔地看著他。一心的旖旎全都蕩走,她隻如傻了般看向許容與。許容與俯眼溫柔地看她,將那句話再重複了一遍。而猝不及防,毫無緣故,葉穗的眼淚噠一下,掉了下來。
她抿抿唇,眼眶發紅。
她從來沒有催過許容與,從來沒逼過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輕鬆地嫁給他。他承受著他父母的壓力,最近幾年才因為他哥哥的婚事而壓力不那麼大。葉穗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很快和許容與結婚……她一直以為,他媽媽那麼可怕,那麼不喜歡她,她也許到三十了都等不到許家鬆口。
許容與垂目望她,輕聲調侃:“這麼激動?我都沒求婚,看你這樣子,已經準備嫁了?”
葉穗白他一眼。
她抹一下眼淚,甕聲甕氣說:“我說的和你說的又不是一件事。誰說我激動得要嫁給你了?”
她一邊落淚,一邊飛媚眼:“我本來是要說,親愛的,好久不見你,環境這麼好,咱們來一發吧。”
許容與:“……???”
環境這麼好?咱們來一發?
看他瞬間窘下的臉色,葉穗噗嗤笑出來,撲入了他懷裡,纏著他親密地親他——他可真可愛啊。都是社會成功人士了,還經常露出這種尷尬的樣子來。
這個尷尬癌,沒救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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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許容與生日那天,葉穗邀請許容與一起去東大。她跟許容與說好,兩人在他生日的這天回母校好好參觀下,追憶追憶似水年華,然後葉穗提前一個月約好了一頓晚餐,給許容與慶祝生日。
許容與麵上淡淡,心裡卻高興她還記得——他在她生日時送了她禮物,之後她一直沒提過,倪薇還因此嘲笑過他。他們都以為葉穗忘了許容與的生日,不會給許容與過生日。沒想到葉穗一直記得。
她總是很容易被人誤解。
許容與生日這天,天下著蒙蒙細雨,東大校內海棠花繁盛壓枝,許容與和葉穗牽手走在校園中,回顧著當時兩人戀愛的細節。挽著許容與的手臂,葉穗心情極好:
“看這操場。以前我就在這裡看你軍訓。當時心裡想,哪來的小弟弟啊!太犯規了,這麼好看!”
“容與,你還記得這個教室吧?我第一次上我們老師的課,你被老師當成是我男朋友哎。你四處解釋,還沒人信!”
“我們以前一直在這個食堂吃飯哦,現在學五都是網紅食堂了你不知道吧?”
“我們以前……”
“我們以前……”
整個東大校園,滿滿的,都是屬於他們的回憶。葉穗在他身邊,一直說一直走,聲如黃鸝,甜蜜得不行。許容與依舊不說話,但他隻聽著葉穗說,就已經覺得這是一種享受。他很喜歡葉穗活潑開朗的樣子,並且很高興,兩人多年後回返母校,這裡滿滿的都是屬於他們的記憶。
兩人花了兩個小時,才走到了五齋前。這裡曾經是葉穗的宿舍,但聽說現在有了新宿舍樓後,這裡已經被學校歸為研究生宿舍了。葉穗挽著許容與胳臂,輕聲感歎:“你記得麼?以前我們上學時,隻要你在學校,每天早上七點你準時喊我吃飯。天啊,那時候我痛苦死了。每天早上七點,風雨無阻!好多次想因為這個跟你分手呢。”
許容與:“那怎麼沒分?”
葉穗白他一眼,又笑了:“因為小學弟長得太帥了,怕我已矯情你就追不回來了。所以不敢矯情,你一說咱倆好吧,我就趕緊答應啦。總有一種自己撿到便宜的感覺呢。”
許容與低聲:“我也是。”
葉穗意外:“嗯?”
許容與:“和你談戀愛,我也有一種自己撿到便宜的感覺。你這麼開朗愛笑,怎麼會喜歡我這種沉悶無趣的人呢?你所有的前男友都和你性格相似……我就總擔心你不喜歡我。”
葉穗:“哦,那你當時還對我那麼凶,一點不寵我。”
許容與:“你摸著你的良心說,我對你不好麼?”
葉穗想一下,哈哈笑起來。洋洋灑灑的海棠花從樹上脫落,她揚手接花,一陣風襲來,葉穗眨下眼,調皮地把手中花瓣全都扔向許容與。許容與被迷了眼,咳嗽了幾聲。葉穗笑著跑向宿舍樓,但是——“同學,刷卡才能進樓裡。”
許容與慢悠悠地上前,看到葉穗跟樓管阿姨撒嬌:“阿姨,我以前也是這裡學生,你就讓我進去看一看嘛。”
許容與不言不語,和她一起站在樓外。他不用說什麼,就看原本一臉嚴肅的阿姨,被葉穗晃著手臂,說著說著,阿姨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許容與心想,誰能撐得住葉穗的甜言蜜語呢?
果然,一會兒功夫,樓管阿姨就同意葉穗進去十分鐘。
而許容與自然被攔在樓外。
葉穗對許容與提建議:“不如你也去你們二齋看看?像我一樣跟阿姨說幾句好話,你進去看看你以前的宿舍?”
許容與默然:“算了。我在樓下等你。”
他哪裡有葉穗那甜言蜜語的本事呢。
何況宿舍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那隻是他用來睡覺的地方,他並不留戀。
許容與在樓下等葉穗,五分鐘,十分鐘……時間一點點過去,葉穗還沒下來。之前還坐在門口太陽下喂貓的阿姨也進去了樓裡,樓下除了來往上課的學生,隻有許容與一個人站著。
許容與給葉穗發了消息問她怎麼還不下來。
沒有收到回複。
許容與正要打電話過去,一個聲音傳來:“許容與?”
他抬頭,看到陳聽飛老師騎著自行車過來。陳聽飛將自行車停在路邊,向他這邊走來。許容與很意外在這裡碰上陳聽飛,但還是禮貌地問了好:“陳老師好。”
陳聽飛:“你在這裡做什麼?”
許容與抿了下唇:“我在等葉穗。”
陳聽飛:“葉穗?她怎麼會在這裡?”
兩個男人在五齋樓下說了些閒話,在許容與聽來全是廢話。她不覺得自己和陳聽飛的對話有任何意義,也不懂陳聽飛為什麼要和自己打招呼……兩人又不熟,關係也不好,唯一的交集隻有葉穗而已。陳聽飛為什麼要跟他東拉西扯聊很多無所謂的話題。
他不感興趣。
但是教養使然,許容與並沒有打斷陳聽飛的興致。
這種無聊的對話消磨著時間……直到一個清亮的女聲終於從五齋樓裡傳來,解救了許容與:“容與!”
是葉穗的聲音!
許容與鬆了口氣,向樓內看去,這一看,卻怔住。他看到華美的婚紗,看到捧花向他走來的葉穗。看到好心而好奇的女學生們扶著她的裙擺,他更是從葉穗身後看到了熟悉的笑臉,跟他打招呼:“容與,好久不見!”
是他的舍友。
還有他哥許奕,和已懷孕四個月的嫂子尹合子。許奕走在自己老婆身邊,跟愣在外麵的弟弟眨個眼,而尹合子扶著下台階的葉穗。華美的婚紗拂過地麵,頭紗下,葉穗容顏嬌美,手中的捧花,襯著她的笑容。
樹頂壓枝的海棠,紛紛颯颯,落向她的裙擺。
許容與呆呆看著。
看葉穗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向他,站到他麵前。
他聲音緊繃:“你……你們,這是乾什麼?”
葉穗仰頭,溫柔地看著他。她輕聲:“容與,我在跟你求婚啊。”
許容與:“什麼?”
葉穗微笑:“容與,我策劃這一切,都是為了向你求婚,嫁給你啊。”
許容與向後退了一步,他被意外和驚喜衝擊,無所適從。而葉穗不管不顧,當即在他麵前跪下,雪白的裙擺如落花,鋪在地上,第一次有女人跪在男人麵前,將自己手中的花虔誠奉上。
路過的學生們呆住了,驚訝地看著他們學校的第一例女性向男性的求婚。
竊竊私語不斷。
而葉穗抬眼,在許容與欲躲避時,她眼角的淚痣,再一次如照鏡子般,與他眼角的淚痣相照。眼睛裡倒映著她的影子,許容與怔了瞬間,手被這個跪在自己麵前求婚的女人挽住。
葉穗抬眸時,眼睛中閃爍著晶瑩的光。
她鄭重而眷戀地看著他——
“容與,對不起。我知道傳統是男的向女的求婚,但是你跟我說你媽媽同意我們結婚了,我實在太高興了。我等不及了,我搶在了你前麵,向你求婚。”
“在你之前,我從來沒這麼喜歡過誰,從來沒想過我會和誰共度一生。我是個喜歡逃避的人,不比你勇敢。可我幸運在我讀大學時遇到了你,你教會我責任,勇氣,堅持……這些美好的品質。葉穗能成為今天的葉穗,都是因為你。”
“我不能想象如果沒有你,我的生命會多麼乏味。我愛你,我每次看你一眼,都覺得愛你,想要跟你走。”
“所以,答應我吧,娶我吧。”
“我愛你,容與。你符合我對男人的一切想象,我愛你。”
一開始說的流暢,後來哽咽不能言。當她跪在他麵前向他求婚時,兩人之間相交的一幕幕,如放電影般從眼前掠過。她的眼中閃著淚花,看他低著頭,眼睛也一點點通紅。
所有人站在路邊,在陳聽飛老師的帶領下,帶著祝福的心,看著這對情侶。
許容與抬眼,看一眼葉穗。
他一言不發,將她拉起來。當著眾人的麵,他低頭,手捧住葉穗的臉,指腹輕輕擦過她麵頰。許容與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眾人沒聽清時,他已經低頭,親上了她嘴角。花瓣落在二人身上,樹影蔥鬱,花影交疊。
他們在海棠花下親吻,眷戀情深。
眾人嘩然鼓掌:“啪啪啪!”
“有情人終成眷屬啊,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而穿著婚紗、被男朋友當眾親吻的葉穗,肩膀輕輕顫抖,眼中含淚,卻又笑起來。因為隻有她,隻有她聽到許容與跟她說的那句話——
“你不符合我對女人的一切想象,但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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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結婚生子,白頭偕老。
正如舒若河學姐當年寫過的那本《卻愛她》,在扉頁贈與他們的話一般——
男人涼薄,女人多情,世上的人並不夠好。但有的人隻消看一眼,我卻愛她。我願愛她,安安靜靜轟轟烈烈地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