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就連眼前抱著自己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江氏一直到死,都在保護自己的女兒。
餘嬌嬌眼眶泛紅,她緊緊地抱著麵前的女子,貪戀上一世不曾體會到的“舐犢之情”。
她喃喃道:“想、想家……”
江氏聽得真切,她低頭:“想回皇城?”
“嗯。”餘嬌兒臉上的呆氣少了幾分,她聲音軟糯:“想外公了。”
永安侯來到這邊塞城鎮已有三年,女兒這一聲“想外公了”也勾起了江氏對故鄉的思念。
更何況,她本就打算帶嬌兒回皇城治病。
她摸了摸餘嬌嬌的小臉兒,輕聲哄道:“娘親去跟你爹爹說,等過兩日,便帶你回家。”
餘嬌嬌的心裡又是一熱,她差點沒哭出來!
這——這便是母親嗎?
隻要你想要的,她們都會放在心上,儘其所能的幫你實現。
江氏又摟著她,哼起了簡單的童謠。
餘嬌嬌裝作睡著了的樣子,直到江氏離開,她才翻過身,用手揉了揉眼睛。
過兩日,如果真的能離開侯府回到嘉國最繁華的皇都,或許就可以避開這次的劫難。
餘嬌嬌的心情舒緩了許多,她蜷縮在被褥裡,隻露出兩隻眼睛。
夜深了,隔著一扇門,能看到燈籠灑下的紅色燭光。隱隱綽綽,看不真切。
忽然,餘嬌嬌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因為有一把匕首,正對著自己的脖頸,身後傳來了一道啞暗的聲音:“我問什麼,你便答什麼,不許喊人。”
是他!
餘嬌嬌吞了吞口水,她不敢點頭,怕傷到脖子。
隻能用蚊子哼的聲音回道:“……好。”
“你不是餘嬌兒,對嗎?”
餘嬌嬌驀地瞪大眼睛——他、他怎麼知道的!
但很快,她又覺得這也許是個機會,便回道:“我、我確實不是餘嬌兒,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大概是一縷孤魂誤入了她的身體……”
淮英對她這番話毫不理會,他直接跳到了第二個問題——
“你認識我?”
“不認識。”餘嬌嬌本能的否定。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淮英握著的匕首,微微使力。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餘嬌嬌大腦一片空白,她也顧不上彆的,連忙改口:“認、認識。”
“我是誰?”他的聲音很輕,卻充滿了壓迫感。
匕首再往前一厘米,她就要一命嗚呼了,怎麼會不害怕?
餘嬌嬌軟糯的聲音裡帶有一絲哭腔:“你是侯府的小廝。”頓了頓,她連忙補充:“不是不是,你……”
“你是、是……殺人凶手。”餘嬌嬌的整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匕首紋絲不動。
餘嬌嬌顫聲道:“我夢到你殺人,殺了很多很多人。”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成餘嬌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夢到你殺——這、這都是夢!不能當真!你放心,我不會到處亂說。”
淮英也是修行兩世的人了,他知道這世上除了“轉生”之外,還有一種現象叫做“借屍還魂”。
如果不是因為小女孩身體裡的靈魂太過“乾淨”,她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隻有從來沒有修煉過的人,才會有這麼乾淨的靈魂。
淮英緩緩收回匕首,他的語氣帶有一絲輕笑:“我們來做個交易。”
感覺到對麵的鬆懈,餘嬌嬌第一時間爬了起來,她連鞋都顧不上穿直接站在冰冷的地麵上。
她看著床上懶散而坐的少年,問道:“什麼交易?”
“我在侯府的這段日子,聽命於我。”
少年的身上明明穿著小廝的衣衫,卻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貴氣:“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隻要你真的幫到我了,我不殺你。”
“好啊!”餘嬌嬌立刻答應:“沒問題!你需要什麼儘管說,隻要我能做到——就算我做不到,我也會努力做到!”
小廝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因為疤痕的緣故,反而顯得陰森:“回皇城之路漫漫,出了點什麼意外也情有可原。”
“……”餘嬌嬌麵上一怔。
好吧,她的確是想先糊弄一下,等啟程回家再說。
但大魔頭這話點醒了她,如今在侯府,有永安侯鎮著,她跟江氏才不會出什麼意外。
可離開了這裡——
永安侯是神閒三階的武士,這種品級整個嘉國都屈指可數,就算回程有打手護著,隻要淮英願意,他們根本不可能活著進皇城。
看來,這邪宗的祖師爺是鐵了心要與她做“交易”了。
餘嬌嬌在他麵前已經不需要裝傻充愣,她抿了抿唇,故作平靜的問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訴爹爹?”
“你瞞著,還有一絲活路。你說了,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