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眼皮一跳——啊呸,好一個不要臉的小丫頭。一分錢不掏,硬是把這婢女說成了禮物。弄得她也不好意思討要贖金。
可麵上還得賠笑:“應該的,應該的。”
誰讓她是餘嬌兒,有一個權傾朝野的外公呢?
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
餘嬌嬌離開院子後,特地去看了淮英。
他難得的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隔壁發生的事情,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見到小女娃一臉笑意的站在身前,他心情甚好。
“越來越上道了?”
餘嬌嬌感慨:“淮英,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用身份壓人的滋味這麼痛快!”
淮英嚼了一片枯葉。
她立即好奇的湊了過去:“你在吃什麼?”
這種枯葉,她看到了好幾次,淮英似乎每天都吃。好像也不是什麼靈丹妙藥啊,為什麼他天天吃呢?
靠得這麼近,淮英身上獨有的香氣傳來,一時之間竟讓她有些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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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山是清幽之地,尤其是北鬥宗,更是霧氣環繞。
他們每人都有獨立的院子,待祭門主出關後,便會統一指點。
也就隻離開了一夜,她倒頗為想念這個小院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淮英,餘嬌嬌總覺得這裡比其他的地方更香一些。她幾乎湊到了淮英的手上,就想知道他到底吃了什麼。
“好吃嗎?”她又問道。
一旁的赤鬆聽到了“吃”這個字,耳朵抖了抖,立刻來了精神。它蹲在樹上,一臉期待的看著石桌旁的二人。
“不好吃,沒什麼味道。”淮英神色平淡。
餘嬌嬌伸出了手:“那給我嘗嘗?”
淮英肯定騙人,不好吃他怎麼天天吃?難道可以令人功力大增嗎?餘嬌嬌現在最想要的便是這個。
大概是猜透了小女娃的心思,淮英的嘴角微微揚起,他抬手便將一片枯葉放到了她的手掌上。
餘嬌嬌小心翼翼的聞了下,唔,有些乾燥。
嘗試性的咬了一口,澀澀的,還帶著苦意。這味道有點像中藥,她索性閉眼將一整片葉子都塞進嘴裡。
吃完後,餘嬌嬌的臉色微微泛紅。
她小聲嘟囔道:“好苦啊,淮英為什麼要天天吃呢。”
“你再大些,便懂了。”
“可我也不小了呀。”餘嬌嬌坐到了淮英對麵的石凳上,小聲道:“你知道的,我今年可有二十歲了。”
她倒是真有些苦惱,這院裡也沒彆人,便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
“淮英,我現在不知道要怎麼麵對江氏。你看餘嬌兒已經死了,可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為何要告訴她?”淮英說道:“讓她知道自己所嫁非人,這八年都活在欺騙與謊言中嗎?這對她來說未免太殘忍。”
“可我總覺得,現在的幸福都不真實。我不應該被她那樣寵著。”
“幸福?你是指被追殺的幸福?”
“……”餘嬌嬌雙手捂臉,喃喃自語:“說出來,淮英不要笑話我。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所以並不知道被母親愛著是什麼感覺。她讓我覺得很溫暖,我想一直這樣下去,哪怕是頂著餘嬌兒的身份,連同她的危險也要一並承擔,我也想要——就這樣,生活。”
“淮英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
聽到這話,淮英樂了:“想要就拿,彆瞻前顧後。餘嬌兒這會兒連屍骨都不剩了,誰能證明你不是?”
樹上一直沒吭聲的赤鬆慢吞吞的說道:“公子,你能證明啊。”
“淮英不可能做這麼無聊的事情。”餘嬌嬌當機立斷的說道。
淮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要是哪天你惹我不開心了,我就去告訴江氏你隻是個替身。”
他靠著石桌,單手托腮,漆黑眼眸閃爍著不明的情緒:“你知道的,我向來最喜歡毀掉彆人的希望。”
“淮英才不會這樣對我呢。”餘嬌嬌硬著頭皮說道:“這是我跟淮英之間共同的秘密,才不要告訴其他的人。當然啦,小赤不算。我相信小赤不會亂說的哦?”
赤鬆連忙瞪大眼睛:“我的命都是公子的,怎麼可能亂說!”
“過幾天就要去沙流河畔了,小赤你就一個人守院子吧。我們爭取早點回來。”餘嬌嬌笑著說道。
淮英又忍不住給她潑冷水:“彆說的自己三五天就能出來一樣。沙流河畔那種地方,像你這種資質,沒個三五年根本出不來。”
餘嬌嬌:“我不是有淮英嗎?”
“又想我幫你?”
“嘿嘿……”餘嬌嬌小臉兒一紅。
淮英看著她,問道:“我幫了你這麼多次,你打算拿什麼還?”
“不管什麼,隻要淮英開口,我一定完成!”
漂亮話當然是嘴上說說啦,淮英這麼厲害,哪還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反正沒事表下忠心就好。
見天色不早了,餘嬌嬌想要離開院子。
淮英幽幽說道:“今晚,彆走了。”
“???”餘嬌嬌呆呆的回頭,怎麼大魔頭說出這麼曖昧的話來?
要是自己這具身體才八歲,她真以為淮英是想……
“你不算時間的嗎?這是第幾日了?”
“第幾日?”餘嬌嬌想了好一會兒,她才瞪大眼睛:“第七日!”
臥槽!她差點忘記自己吃了七日死的事情!那透明的月華丹,看著是挺好看的,卻是個劇毒的玩意兒。
“大概要多長時間?”餘嬌嬌的臉上出現一絲尷尬的笑容:“娘親她特地叮囑,要我早點回去。”
“一般發病都在深夜。你回去吧,讓她到了夜裡抱著你的屍體入眠。”
餘嬌嬌:“……”
完了,這怎麼辦。這要怎麼跟娘親解釋?餘嬌嬌頗為躊躇,她看了眼樹上的肥鬆鼠,赤鬆立即轉過身,表示自己不摻和這事。
“實不相瞞,娘親她其實並不想讓我跟淮英走得太近……”
他們昨夜的對話,淮英都聽到了。
“所以呢?”
“我得找個理由,一個我不得不留下的理由。要不就說,我要跟著你修煉?今天是最適合修煉的日子,我們必須得熬一整個通宵!”
思來想去,就這個理由最合適。
說曹操,曹操到。江氏見餘嬌兒半晌沒回,便親自來到這院子前。
身後還有兩名親衛在保護她。
她敲了敲門,問道:“嬌兒,在嗎?”
餘嬌嬌連忙去開了門,看到江氏後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她特意把江氏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娘親,我今晚要留在這邊。”
果不其然,江氏瞪大眼睛:“那怎麼行!雖說你年紀還小,畢竟是個女兒家,現在身份已經揭開了,再留宿在一成年男子的房間裡,對你的名譽不好。”
“可我要練劍。”餘嬌嬌煞有其事的指著半空的圓月,道:“娘親你看,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最適合修煉。”
江氏抬頭,看那月亮確實如圓盤一般,可這修煉……
“不行,你已經通竅了,也不急於這一夜。跟娘親回去,待日後為你找最好的老師,一定將這一夜的修行補回來。”
眼看江氏就要帶自己走了,餘嬌嬌一急,連忙說道:“娘親,我不回去,淮英他生病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江氏不解:“他病了,犁山宗自然會給他請郎中。你要是不放心,就留幾個親衛過來照顧他,哪有你親自留下的道理?”
餘嬌嬌隻能使出殺手鐧,她一把摟住江氏的腰,撒嬌道:“娘親,你就讓我留下吧,淮英救過我很多次,我也想還他一份恩情。我現在要是走了,不就成了不知感恩的人了?彆人是會說閒話的。”
“你呀,你留下他們才會說閒話知不知道?你想報恩,娘親可以送他黃金萬兩,實在不行,可以給他一個許諾——待他離開劍宗想謀取一番事業的時候,來嘉國皇城,我們怎麼樣都能讓他的起步比彆人高。”
說了這麼多,見餘嬌嬌實在擰得慌,江氏想到了某種可能。
“嬌兒,你是不是——喜歡他?”
餘嬌嬌實在沒法子了,她隻能說道:“既然娘親問了,那我也不撒謊。是,我喜歡淮英。他現在生病了,很難受,我得留下來陪他。娘親,求求你了,淮英是個正人君子,他不會對我做什麼。”
坐在石凳邊上喝茶的淮英,手指輕輕一顫。
這一句“我喜歡淮英”就像一顆圓潤的珠子,砸進了湖水中,即使沉了下去,卻還在隱隱發光。
江氏愣住了。
貌美如花的女子抬頭,趁著夜色看向院中的淮英,見他臉色的確略顯蒼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的緣故,這男子的麵相極其好看。
全嘉國排名第一的美男子,在他麵前也要黯然失色。
江氏的心情極為複雜,自己的女兒才八歲,便真的有了心上人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是哪種喜歡?”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餘嬌嬌擲地有聲的說道:“我隻要一天看不到淮英,就想他想的緊。娘親,你說我是不是中毒了?”
江氏連忙伸手捂住了小女娃的嘴巴:“彆說了彆說了,外麵都是人。嬌兒,以後這話你可不要亂說。”
“我隻跟娘親說。”
“你現在還小,哪裡懂什麼喜歡不喜歡。你隻不過是這段時間都跟著他,太過依賴他罷了。等以後回到皇城,要不了多久你便會忘得一乾二淨。”
“不會。”餘嬌嬌伸手捂住了心臟,她看著江氏,認真道:“淮英是刻進心裡的,就跟娘親一樣。”
她說的如此真誠,江氏困惑了。
難道嬌兒真的情竇初開的這麼早?這才八歲啊,她還是更願意相信嬌兒隻是依賴那名男子。
而淮英卻是低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淮英是,刻進了心裡?
這個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