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難怪,據說當年太祖當年家裡也是個小地主,總算是衣食無憂,偏偏攤上個知縣,聽說他們家有個祖傳的寶貝,為了討好自己的上司,一個蒙古人,硬是汙蔑他們跟反賊有勾結,所謂破家縣令,滅門知府,太祖全家算是倒了血黴,幾乎被殺了個乾淨,最終太祖帶著年幼的弟弟爬狗洞逃了出來,先是乞討了幾年,然後就乾脆真的投了義軍。那個縣令就是個漢人,太祖後來打下了縣城,直接就將那縣令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了,後來一路征伐,發現許多在元朝為官的漢人比那些蒙古人還有酷烈一些,為了討好主子,無所不用其極,尤其他們對很多事情知根知底,做起事來更是不留餘地,因此,對讀書人便生出了鄙棄之心,後來開國之後,雖說不得不重新啟用讀書人為官,畢竟,太祖手底下一堆泥腿子,叫他們拿著刀子砍人,那是不在話下,要是讓他們為政一方的話,那純粹是禍害百姓了,因為他們實實在在根本不懂該怎麼做,好心也能辦壞事,加上也要收士人之心,重啟了科舉,還啟用了前朝的一些進士做官,但是心裡麵,對這些人卻是半點也不信任的。就像是孔家、孟家,元人那般殘暴,他們照樣做著自個的衍聖公,孟子被封了亞聖,孟家也是過得很滋潤,這讓太祖如何相信讀書人的操守!
太祖之後,徒家人依舊沿襲了這樣的作風,隻不過麵子上做得更好看一些,不像是太祖太宗一樣,一點點小錯就揪著不放,恨不得將人填草扒皮不可。哪怕是原本對讀書人還算敬重,但是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這些人彆看讀的是聖賢書,但是多半沒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都是一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主,心眼多,會鑽營,對他們沒必要太客氣。
承慶帝這會兒這麼說,也是看著徒景年對自己那些老師非常客氣,擔心兒子被那些腐儒教得迂腐了,真相信什麼聖人之言,覺得那些文官多高風亮節呢,徒景年卻是點了點頭,笑道:“爹說的是,兩宋的時候,趙家與士大夫共天下,也沒能叫他們真的都對趙家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何況,暴元屠戮中原,真有那等忠直之人,也難以幸免,留下的自然多是蠅營狗苟之輩!”
承慶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話間,馬車已經差不多出了這些勳貴紮堆的坊市,往東市而去了,街市上熱鬨了許多,承慶帝見徒景年的目光落到了路邊那些賣諸如麵人、糖葫蘆的小攤上,不免莞爾一笑,輕輕敲了敲車窗,對外麵的人輕聲吩咐了兩句,很快,隨身伺候的太監就拿著裝了糖葫蘆、糖人、麵人的碟子進來了。承慶帝笑吟吟道:“阿鯉,這些在宮裡可是少見,不過,略嘗兩口便是了!”
徒景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不過是想到後世跑到影視城旅遊的時候看到的場景了,算上心理年齡,他都差不多知天命的人了,哪裡還會對這些感興趣,不過,心中也不是不動容的,不管承慶帝以後怎麼樣,起碼到目前為止,承慶帝一直對他很好。這麼想著,徒景年拿了一根糖葫蘆,先咬了一顆下來,然後湊到了承慶帝一邊,笑道:“爹,你也吃!”
承慶帝猶豫了一下,見徒景年滿臉期待,也是咬下了一口,胡亂嚼了嚼,便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