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慶帝住進來之後,見織造府陳設無不精美,還有些生氣,覺得徐博榮這人不老實,又暗自疑心徐博榮做事不用心,欺上逼下,回頭命人打探的時候,才知道徐博榮搞出來的事情,不由失笑,之前有多生氣,這會兒對徐博榮又多了幾分賞識,回頭用膳的時候就專門叫了徐博榮過來共用。
作為一個臣子,跟皇帝一個桌子吃飯,那絕對不是什麼享受,純粹是受罪。何況,飯桌上除了皇帝,還有個太子。
承慶帝要表示自己對臣子的關懷,又要顯擺一下自己的兒子,因此,在飯桌上,由著徒景年顯擺孝心,給承慶帝盛湯布菜,徐博榮半坐在凳子上,那叫一個如坐針氈,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承慶帝停了筷子,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的徐博榮心裡暗自鬆了口氣。暗恨自己當時怎麼頂不住壓力,接了這麼個差事。
不過,有危險自然就有機會,這次他卻是因為辦事靈活,好好招待了承慶帝的同時,又沒有騷擾地方,很是得了承慶帝的誇獎,他之前也聽說了,餘懷因為之前的事情,已經被承慶帝許了戶部侍郎的位置,他也知道,自個其實在織造上做事比不得餘懷下狠心。這也是難免的事情,餘懷出身寒門,沒有根基,父母也得已經去世,唯一的姐姐當年為了他讀書,早早嫁給了老家一個屠戶做童養媳,自家老婆也不過是一個秀才的女兒,他為人又有些清高,想要出頭,隻能抱著皇帝的大腿,根本就絕了跟當地這些官員鄉紳交好的心思,打定主意,就做個孤臣了。可徐博榮不一樣啊,徐博榮上有老,下有小,嬌/妻美妾都很齊全,這幾年下來,兒女加起來都四五個了,他怎麼敢做個孤臣,自古以來,有幾個孤臣真的得了善終啊!
承慶帝雖說喜歡孤臣,但是這樣的能臣他還是比較欣賞的,隻要心裡有數,不觸犯了承慶帝的底線,承慶帝都可以容忍,因此,在徐博榮做了一次簡單的述職,跟承慶帝來了一番君臣對答之後,承慶帝很是勉勵了徐博榮一番,杭州織造官職算不上高,就是個五品,也沒什麼恩蔭的資格,在聽說徐博榮大兒子已經考上了秀才,不過名次不是很高,還在家中苦讀,二兒子正在進學的時候,承慶帝直接大手一揮,許了徐博榮一個國子監蔭生的名額,又賞賜了徐博榮一些金銀絲帛。徐博榮感恩戴德地回去了。當然,皇帝住在織造府,原來的織造就不能住了,徐博榮一家子已經暫時住到附近的一個宅子裡麵去了。
徐博榮出了織造府,坐回自己的馬車上,直接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所謂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了。之前承慶帝看著和顏悅色,賞這個賞那個的,不過,卻也是明裡暗裡敲打了他一番,徐博榮咬了咬牙,他在織造上這一任做完就可以卸任了,看來剩下的一年多裡麵,看來不能跟之前幾年一樣,和和稀泥了,總要做出點成績出來,要不然,被聖上惦記上,他可有的是手段讓自己有苦說不出。比如說,皇帝完全可以讓你明升暗降,京城裡麵官員不要太多,地方上,哪怕是個七品的縣令,也能作威作福,放到京城裡麵,四五品的官員一塊磚頭都能砸中好幾個,到時候隨便往哪個不起眼的位置上一塞,都不用特意整你,上麵想不起你來,你這輩子就廢了。
“怎麼樣,看出了什麼?”承慶帝好心情地端起了一杯大紅袍,啜飲了一口,問道。
徒景年對功夫茶興趣不大,他無聊地轉著精巧的牛眼杯,沉吟了一下,說道:“兒臣看徐大人的模樣,他似乎有些心虛啊!”
“他就是想兩邊都不得罪,兩頭討好!”承慶帝嗤笑了一聲,“也不想想看,朕要是要一個隻知道兩頭討好的織造,找什麼人不行,非要用他呢!圓滑不是什麼壞事,但是圓滑到忘了自己在乾什麼,那就是找死了!虧得他還知道點分寸,雖說下手心慈手軟了些,但是卻不會欺瞞與朕!”
當然,這也是浙江這邊良田數量比起江蘇少很多的原因,跟江蘇不一樣,浙江這邊山水很多,因此,山地也比較多,這些地方的土地不連成片,打理起來也比較麻煩,產出也不算多,要是遇到台風什麼的,更是要倒黴,因此,這邊土地兼並並不算特彆嚴重,這也讓徐博榮有了緩和的餘地,不過,承慶帝這次發了話,徐博榮要是還想要升職的話,那就得打起精神,不能繼續敷衍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