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徒景年便將整改鹽政的事情說了,他直接拿了之前江南鹽政的亂局做引子,說到鹽商上下勾結,橫行不法,哄抬鹽價,私底下卻是自己販賣私鹽的問題,下麵的人隻說這樣打擊鹽商便是,徒景年卻直接道,商人天生逐利,貪婪成性,殺了一批還有一批,而在這過程中,總不能叫老百姓總是買不上便宜的官鹽,不得不買私鹽,還不如釜底抽薪,直接絕了這些鹽商的心思。
徒景年直接將自己弄出來的鹽政章程說了一遍,無非就是不限定購買資格,有錢就能買鹽票,另外,就是鹽票限量出售,不許超出上限。鹽票是按照各地鹽場的產鹽量印刷的,一式三份,鹽場保留一份,鹽政衙門保留一份,然後鹽商拿一份,鹽商拿著鹽票去相對應的鹽場,隻要鹽票對得上,就能支鹽,這樣,鹽票售出的時候,鹽稅自然就已經收回來了。而且,小鹽商為了增強自己的競爭力,肯定也不會故意哄抬鹽價,鹽價低了,也就沒人會冒著殺頭的危險去販賣私鹽,這樣,鹽業自然就穩定下來了。
鹽政上的事情一說,徒景年又順勢說了,打算改煮鹽為曬鹽的事情,不過因為不知道具體產量如何,因此,在天津塘沽試行,原本的那些灶戶轉為鹽戶,專門打理鹽田,精製細鹽,徒景年琢磨著以後讓鹽也成為工業化的產品,開發一係列的周邊產品,這些鹽戶自然就是最早的鹽業工人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徒景年當年又不是搞日化的,也不記得有多少類似的工業產品,隻得叫人自己摸索著罷了。
徒景年將事情一說,雖說朝堂上頗有一些在鹽政上得了好處的人,但是,錢雖然重要,命更加重要,那些之前富可敵國的大鹽商這會兒屍骨未寒,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觸了新帝的眉頭。何況,這事就算是說到上皇那裡,也是他們沒理,上皇之前因為在鹽政上被甄家蒙蔽,對那些鹽商自然沒有什麼好聲氣,這會兒鹽政改革,能夠一勞永逸,上皇定然也是高興的。
徒景年這事也跟承慶帝通過氣了,承慶帝如今似乎真的對朝政放手了,隻是閒暇的時候,帶著阿明在身邊,親自教導。承慶帝如今日子過得頗為悠哉,徒景年對他很是敬重,身邊那些年輕的妃嬪,一個個伺候得也很是體貼周到,平常按照太醫的叮囑,注意飲食,生活規律,身體漸漸好了起來,饒是如此,還是不敢過於勞累。承慶帝對那幾個月幾乎動彈不得的生活深惡痛絕,卻是不想讓自己再落到那個地步了,因此,保養更加精心起來。承慶帝如今也沒什麼所謂的退休綜合症,徒景年有什麼事情都會跟承慶帝說說,請教一下他的意見,這讓承慶帝有一種微妙的自豪感,看吧兒子你做了皇帝,還是嫩了些,得多聽聽我的!
一時間,父子關係還是比較和諧的,尤其還有阿陽阿明兩個小家夥在一邊賣萌做潤滑油,又沒有人有這個膽子故意挑撥父子關係,漸漸的,徒景年的日子輕鬆了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徒景年還是在跟承慶帝商議軍製的問題,本來之前承慶帝在的時候,就跟內閣說起過這個打算,但是,也就是一個初步的構想,內閣那邊對大軍區製沒什麼抵觸,但是,卻很反對兵符製度。
沒辦法,兵符製度加強的是君權,這對於臣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因此,一直在扯皮,承慶帝也沒有年輕時候的魄力,後來又中了風,這事自然不提了,他不提,內閣自然當做不知道,一個個一聲不吭。
但是這會兒,承慶帝想起來之後,就是一陣冷笑:“內閣那些老不死的,哪裡真心想看到什麼一代聖主了!他們要的就是一個可以聽憑他們指手畫腳的皇帝,最好像宋朝的時候一樣,真心跟士大夫共治天下,這樣他們才能活得舒服,過得快活!拿將皇帝的麵子踩在腳底下,才能給自己增加名望!要是改了軍製,以後,皇帝一聲令下,就可調動百萬大軍,他們還怎麼囂張?彆看他們總是瞧不起武將,那是因為出兵的權利掌握在文臣的手裡,沒有他們的認可,皇帝也彆想隨便動兵,真要是有人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有幾個能撐得住!”
說著,承慶帝眼中閃過一絲殺氣:“阿鯉,如今正是好時機,你也該好好立立威了,要不然,他們還當你是那個好脾氣的太子呢!”承慶帝對這個長子還是很了解的,彆看他平常的時候,幾乎是溫文爾雅,十分好脾氣,但是實際上,卻是心誌極為堅定的人物,一旦下定了決心,就會用儘辦法實現他!以前他是太子,還需要通過迂回的手段,如今,他既然已經是皇帝了,就無需顧忌太多了!
本朝每個皇帝登基帶來的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清洗,徒景年運氣算是比較好的,真正的大清洗其實在承慶帝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這也讓徒景年在人們的印象裡麵還是那個脾氣謙和,還很好說話的太子,很少有人真正意識到,這位太子已經變成可以生殺予奪的皇帝了。
因此,第二天的朝會上,當徒景年看似漫不經心地提起,上皇在位的時候,跟內個提起的軍製改革一事的時候,幾個內閣大臣簡直像是被燒了尾巴的貓,一個個恨不得跳起來了。
立馬就有打頭的文官開始不厭其煩地說什麼祖製,祖宗成法不可變之類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