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二房被逐出去之後,日子便是每況愈下,誰都有自己的主意,探春跟生母和親弟弟都不親近,原本一心巴著賈王氏,結果賈王氏被流放了,賈寶玉後來乾脆失蹤了,賈政剩下的兒子就隻有賈環一個了。賈環對這個姐姐也沒太多的感情,先是跟人做了幾年小生意,後來見賈政不管,乾脆就跟著商隊出門跑商了,幾年都未必能回來一次。李紈當家,自然希望家產都留給自個的兒子賈蘭,賈蘭已經沒有科舉的希望了,李紈卻也沒有絕望,如今沒有科舉,還能乾彆的,但是乾什麼都得有本錢,李紈守著二房的那點家當,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給兒子的未來多攢點資本。
賈蘭是個懂事的,他自幼被忽視,卻被非常自律,原本就想著早點科舉,給母親贏一副鳳冠霞帔的誥命,此路不通之後,賈蘭也沒有認命,在外麵走動了一番之後,琢磨了一下自己能做的事情,直接開始做寫手去了。一開始賈蘭寫的東西還比較稚嫩,慢慢的,文筆也成熟了起來,他又悄悄將榮國府裡麵還有親戚家聽說過的那些事情改頭換麵寫在自己的書裡,專寫各種豪門恩怨,癡男怨女,漸漸也有了名氣,等到他二十多歲的時候,儼然已經是一幫書商手裡的搖錢樹,一個個求著他動筆了。
不過探春在家的時候,還沒到這一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這會兒也不能指望還有什麼月錢了,想要做點針線,都找不到鮮亮一點的布料和繡線。
賈政還拿捏著架子,花錢還是大手大腳的,等到問管家的兒媳婦支不到錢了,就將主意打到了女兒身上。因此,探春還沒有及笄,就匆匆忙忙穿上一身用李紈的嫁衣改過的衣裳,坐上一台雙人的小轎,嫁給了自己現在的丈夫,做的還不是原配,是填房,換來的是五千銀元的聘禮。
探春的日子過得並不算好,丈夫其實就是個暴發戶,他原本也就是個普通的莊戶人家,頂多算個小地主,衣食無憂而已,後來在山裡發現了一個規模不怎麼大的煤礦,這種煤礦是可以私人開采的,他們家一狠心,賭徒一般砸進了所有的家當,買下了那個煤礦,先是自家人親自開采,她丈夫的原配就是因為跟著一家人到煤礦裡麵乾活,傷了底子,沒幾年就去了的。賺了一些錢後,又雇了不少人,沒幾年,就掙下了幾十萬的家資,然後生意也越做越大了。
暴發戶家的生活可想而知,有錢了,就買了高宅大院,穿金戴銀,呼奴使婢,探春才進了門,麵對的就是十幾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什麼姨娘小妾,從原配留下的一子一女到這些小妾姨娘生下來的孩子,幾乎滿院子都是。婆婆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大戶人家的規矩,就叫兒媳婦這個真正出身貴族的大家小姐在自己麵前立規矩,從早伺候到晚,探春除了忍,根本沒有辦法,要知道,她老爹收了五千銀元的聘禮,卻隻給了她不到十個箱子的嫁妝,還都是些不值錢的貨色,連鮮亮一些的首飾衣裳都沒幾件,她在婆家是真的沒有底氣。
探春雖說能忍,但是,丈夫除了賬本,幾乎不認識幾個字,跟她根本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婆婆哪怕管家管得亂七八糟,也不肯對她鬆手,她那點雄心壯誌很快消磨得半點不剩。好在她生得還算出挑,丈夫又想著她也是落魄的貴女出身,對她還算稀罕,跟她很是好了一陣子,探春忍受著丈夫糟糕的生活習慣,直到有了兒子之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得為了兒子,跟著繼子繼女還有那些小妾姨娘們爭,幾乎要心力交瘁。
等到她順利養廢了繼子還有幾個年長的庶子,將繼女還有那些庶女們陸陸續續都一副嫁妝打發出去之後,她愕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像是原本那個刺玫瑰,反而跟村中那些為了一把蔥,一捆草都斤斤計較的刻薄村婦們差不多了,看著明亮的玻璃鏡裡麵,自個滿頭珠翠,卻格外陌生的臉,探春唯有歎息而已。
3惜春
惜春在婚事上非常不順,出身的寧國府名聲惡劣,從小長大的榮國府也沒好到哪裡去,賈珍費了不少心思,才算是給惜春這個同胞妹妹找了個家資還算豐厚,家庭也比較簡單的人家。
結果,惜春命薄,嫁過去沒幾年,丈夫就一命嗚呼了,丈夫的族人為了家產,一力逼迫,惜春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她嫁過來也算是低嫁了,回頭就回娘家找兄長侄子撐腰,賈珍那時候雖說年紀大了,但是賈蓉本就是個八麵玲瓏的性子,放得□段,寧國府敗落之後,就自個親自出麵打理生意,他跟賈璉交好,賈璉在戶部混得不錯,頗有些內部消息,賈蓉因此賺多賠少,那會兒已經是京中出了名的豪闊。而賈薔在皇家軍事學院過了幾年之後,因為成績突出,畢業之後就做了百戶,後來又在東瀛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副將了。
有著這樣的娘家,惜春夫家的那些族人自然沒討到什麼好處,賈珍他們勸惜春再嫁,惜春對嫁人本來就沒什麼興趣,她也不想過那種相夫教子的生活。惜春一度想要在家做個居士,修行佛法,正好在邸報上看到江南那邊掃盲班興盛,乾脆開了一家女學,有找了些有些手藝的寡婦,教導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孩子讀書識字,另外學一些興趣特長什麼的,到後來,甚至直接跟一些工廠合作,搞起了女工職前培訓,很快遠近聞名。
惜春一生無子無女,卻一直在收養孤兒,將他們養到十多歲,教導他們各種生活技能,讓他們可以自食其力,中年的時候,長治帝得知她的舉動,賜下誥命為“慈恩夫人”,慈恩夫人去世的時候,享年七十九歲,她撫養過的一千多名孤兒一起為其扶靈送葬,永泰帝為其禦筆撰寫悼文,舉國哀悼,在史書上留下了鮮明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