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連忙上去扶住她,帶著哭腔道:“姑娘您快彆看了,犯不著…”
犯不著?
好端端一個姑娘家,怎就這樣去了?
這府裡還能吃了人不成?!
薑姒竟然低笑了一聲,聽著瘮人得厲害,讓聽見的人都打了個寒戰。
“我隻看一眼,你們撈吧。”
薑姒這才重新帶著人去了,她方才聽見消息便趕來了,回來的時候屋裡靜悄悄的,竟沒一個人說話。
老太太方才發作了衛姨娘,衛姨娘委委屈屈哭哭啼啼的,可是看見薑姒進來了,就不知為什麼停了。
周氏忙起身問道:“叫你彆去你還去,看看這一張小臉都嚇白了,你怎的這樣折騰,不愛惜自個兒呢?”
“娘,我沒事。”
薑姒安慰地拍了拍周氏的手背,而後站到正中,對著上首老太太拜了一拜:“祖母,紫檀沒了,就在花園西角那一口封了的井裡。發現人的時候,壓井石還壓著…”
“西角?那不是許姨娘的妹妹去的地方嗎?”衛姨娘驚叫了一聲,指著許姨娘,“莫不是你妹妹出來作祟了?”
許姨娘手一抖,頭一回沒了鎮定模樣,臉色一冷:“衛妹妹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妹妹生性善良,即便是去了也不會作祟,這幾年來可有出過事?!”
老太太這會兒已經頭疼不已了,原以為不過是個丫鬟失蹤,可現在人竟然不明不白地死了,衛姨娘這一生驚叫,更是將這件事引向了神鬼方麵,難免叫人戚戚。
人死了,壓井石還蓋著,明擺著不是自個兒死的。
不是人殺的,那就是鬼殺的。
一時之間,老太太撥動念珠的手指都有些抖。
這事情實在是摸不著半分的頭緒,人離開鄭姨娘院子裡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一轉眼就出了事。
薑姒重生過一回,可絕不會將這件事聯係到鬼神之上。
紫檀定然是被人害了的,可誰要害她,又為什麼要害她?
一係列的疑惑,讓薑姒百思不得其解。
衛姨娘又道:“老太太您也甭說我不乾事,昨兒我查了,紫檀那丫頭忽然說要去尋什麼玉佩,大晚上還要去花園裡,有那麼要緊嗎?”
眾人心裡都是咯噔地一下。
這意思可多了,紫檀年紀也不小了,什麼玉佩那樣重要?
莫不是借著尋玉佩的名頭,做點彆的,今天才遭了秧?
眾人都想入非非之際,老太太一張臉卻已經拉長了。
她竟然道:“不過是個丫頭,死了就死了。府裡規矩也真是亂了…先頭姒丫頭說了,源兒那邊既同意了,那中饋便交回三兒媳這裡。另一則,眼看著四姑娘距離及笄也沒兩年,該學著掌家,你們母女兩個幫襯著,再掌中饋也就是。”
橫豎擋也擋不住,更何況衛姨娘昨夜決定也真是糊塗,老太太心雖是偏的,可眼睛沒瞎。
她有自個兒的算盤,如今對著薑姒和顏悅色,隻是又慢慢沉重下來,道:“隻是咱們家門第大,一個丫鬟死了,若要查下去,怕是鬨得人心惶惶,也不必請什麼仵作了,給這丫頭家幾兩銀子,叫人好生殮葬也就是,不枉她在咱們家辛勞一場。”
“祖母——”
薑姒怎麼可能應允,可她剛剛開口,老太太眼神便已經尖銳起來。
她盯著薑姒,麵上陡然現了威嚴,沉聲道:“姒丫頭,我知道你聰明,可這件事你得掂量清楚!”
一轉頭,老太太道:“你們都出去了一下,我有話對姒丫頭說。”
周氏想要說話,可被老太太威嚴目光一掃,頓時沒了聲音。
眾人退出去,都不知道老太太有什麼話要說。
薑姒在屋裡,卻是搞不清老太太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府裡有些事情是不能夠見人的,畢竟薑源還在當官,還算是詩書傳世,便是有事也不敢往大了鬨,隻能捂著。更何況…
衛老太太語重心長:“紫檀這丫鬟,誰知道是怎麼死的?萬一查出個什麼長短來,她是你貼身丫鬟,你可考慮過自個兒的名節?你是要進侯府的人,節骨眼兒上萬萬冒不得風險。這一回鴻臚寺空了個缺出來,你爹隻是少卿,如今想要去掉個‘少’字,即便是死了,這紫檀也隻能死了!”
“紫檀之事定然有隱情,她守著規矩,何曾與什麼人過從甚密?”
薑姒想要反駁,可老太太隻是看著她。
漸漸地,薑姒便沒了聲音。
其實老太太說得很對,不管怎麼查,查出來都是家裡的醜事,可因為這,紫檀便要枉死不成?!
可老太太一發話,誰還敢繼續查?
老太太也累了,口氣略微熱絡了一些,隻道:“明日便是小瑤池會,你甭想這些煩心事。近日寧南侯在皇上跟前兒很能說得上話,若有寧南侯幫襯,你父親定能平步青雲。你也彆光顧著自個兒,有好事拉著你姐妹一起去。紫檀的事就這樣定下了,你要中饋,我也給了你,隻盼著你能在寧南侯府站穩腳跟,也不枉今兒我抬舉你。”
說完,老太太便扶著旁邊嬤嬤的手起身,竟然出去了。
薑姒站在原地,握著手指,胸口一團悶氣出不來,眼底幾分精致戾氣陡然擴散開,冰寒冷肅。
回自己屋的時候,薑姒麵色不好。
她翻開香盒,看著那幾片伽羅香,卻忽然笑起來,呢
喃道:“玉堂金門,藏汙納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