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emo欣然同意,就在他和女粉絲合影之後一回頭,正巧看到後麵的人抬起頭來,露出隱藏在棒球帽簷下的一張臉。
兩個人四目相交,雷歐看見對方的眼裡閃著光,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甜。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和自己打招呼。雷歐卻搖了搖頭,並不想節外生枝。
雷歐目送著他走到紅毯的鏡頭,看他在簽名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微笑著回答主持人的問題,和女主角一左一右站在導演身旁合影。
雷歐眼尖,在現場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下,他看到劇組一行人走向後台的時候,lily忽然大膽的朝另一邊的teemo伸出了手,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似乎想要牽對方的手,但最後也隻是挽上了他的手臂。
接下來的紅毯雷歐都表現得興趣缺缺,湊熱鬨的人新鮮勁兒一過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就有些待不下去。兩個人不動聲色擠出人群,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博格巴摘了帽子拉開外套,可算是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時間還早,要不要去喝一杯?”他向雷歐提議道。
明天也是假期,他們即便在倫敦呆一晚再返回曼徹斯特也沒有關係,況且來之前雷歐就打算好了要去看看坎特。正想說叫上隊友一起的時候,手機卻想起了消息提示音。
他每天要接受數以萬計的社交賬號私聊信息,早已經設置過免打擾。但這一條很特殊,似乎在很久之前,他與對方互相關注的時候,就順手設置成了特彆關注。
他打開私聊,裡麵是一個定位和法語的“等我”。
“我現在有點急事,三個小時之內,不要聯係我。”
博格巴還沒反應過來他怎麼就忽然有急事,眨眼的工夫就隻看得見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下,於是一臉的震驚隻好化作無奈,或許他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自己這位國家隊和俱樂部的好兄弟。
雷歐跟著導航走上好一段,才來到泰晤士河北岸的維多利亞濱河馬路。入夜之後,這裡沿著河岸燈火齊明,點點光影灑落在河麵上,時碎時聚。遊人們悠閒的沿著堤岸漫步,有街頭藝人用小提琴演奏著不知名的曲子,讓人感受到倫敦難得的閒適與愜意。
定位的終點是河堤旁的一段少有人經過的林蔭道,雷歐往四周看了看,除了高大的樹木就隻有偶爾經過的飛鳥,是個隱秘而安靜的地方。
等待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他隻能倚著樹乾盯著河麵上一艘永久停泊的退役船隻發呆。
雷歐想不通為什麼,那人一個定位加短短的兩個字,就能讓他丟下自己的兄弟,走上幾公裡路,來到這個地方漫無目的的等著,連個確切的見麵時間也沒有。
約莫等了半個小時,忽然間鮮有人經過的路口出現一個人影,那人正向著他的方向一路狂奔,精心打理過的卷發被風吹亂,調皮的貼在臉頰上。
teemo就像一隻矯健的兔子,生怕對方耐性耗儘走掉似的,拚了命的瘋跑至此。在確認目標仍然呆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時候,興奮的過了頭沒來得及減速,竟然和人家撞了個滿懷。
雷歐不閃不必,就那樣靠在樹乾上,在他撞過來的一瞬間張開雙臂,承接下他所有的重量和加速度。
他的巨型馬卡龍在他懷裡喘著粗氣,鼻尖上還粘著一縷發絲,漂亮的眼眸中像是有星辰閃爍,他說:“抱歉,讓你久等了,我以為……”
“沒關係。”
待對方穩住身形,雷歐的手臂才從對方勁瘦的腰上離開,可他身後是一棵參天大樹,退無可退,於是兩個人仍然保持著稍微探個頭就能鼻尖碰到鼻尖的姿勢。
時間似乎有那麼一兩秒的停滯,空氣中彌漫著若有似無的甜香,遠處有悠揚的小提琴聲時斷時續的飄過來,周遭的一切都恰到好處。
巨型馬卡龍如夢初醒般往後退開一步,低下頭,順手將那一縷放飛自我的發絲撩到耳後:“如果我告訴我爸,在我走紅毯的時候,我最喜歡的球星竟然站在影迷中間看著我,他一定以為我瘋了。”
“我也沒想到,”聽到“我最喜歡的球星”的時候雷歐就有點不好意思,兩個人沿著堤岸的林蔭道慢慢的往前走,“隊友臨時起意要來湊個熱鬨。”
聽到他這個“臨時起意”,身旁的人忽然嘟了嘟嘴,裝作不開心的調侃道:“我以為你是專程來看我的新電影。”
雷歐發現自己在賽場上的敏銳此刻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他遲鈍的笑了笑,仍然實話實說:“我隻看過一部你的電影。”
teemo眨了眨眼,狡黠得像隻小狐狸:“你的比賽我可是看了好多場。”
雷歐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忽然變得能言善辯起來,然而,他並沒有get√這樣的魔法,隻能強行轉移話題:“我想聽聽你的新電影。”
說起自己的新片,歡脫的男孩子忽然變成了穩重的紳士,溫文爾雅的侃侃而談:“根據莎士比亞著名劇本《亨利五世》改編而來。你想象一下,一個法國人飾演一個一開始沉迷酒色,後來醉心權勢,披上鎧甲重創法**隊,迫使他們把公主嫁給他求和、最終繼承查理六世王位的英國國王。”
“我想要突破自己,想要做得更好,所以我接下了這個角色。一開始我總感覺自己遊離於整個故事之外,於是我看了許多關於亨利五世的作品,從那些塑造過這個人物的優秀演員身上獲取靈感。”
“漸漸地,我找到了我表演的重點——一個男孩變成了男人,一個年輕理想主義者如何一步步被權力所腐蝕。”
雷歐沒看過《蘭開斯特之王》這部電影,也沒有看過莎士比亞的《亨利五世》,他甚至沒有涉獵過任何關於這位君主的影視文學作品,但他很樂意聽teemo訴說這個故事,他自己的表演以及他對這個頗具爭議的人物的理解。
“拍這部電影我遇到的最大困難其實是我的頭發,我那麼注重自己形象的一個人,卻被造型師剪成了鍋蓋頭。”這樣說著,teemo便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揉了揉,企圖還原一下那個讓他犧牲形象的發型。
她說話的時候肢體語言永遠那麼生動可愛,雷歐側著頭饒有興味的看著他,眼前是一顆正在手舞足蹈的巨型馬卡龍,無論是光鮮的外殼,還是漂亮的裙邊都讓他挪不開眼。
“你旁邊那個女孩子……”話才起了個頭便戛然而止,雖然他很想知道傳聞的真相,但這很不禮貌,他不想顯得自己像個八卦的小報記者。
“lily,他很漂亮對不對,很像她的爸爸。”
這是雷歐第二次聽到那個女孩的爸爸,他真後悔自己平時從不關注娛樂新聞,否則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隻能露出茫然無知的神色。
“大名鼎鼎的傑克船長。”
這個雷歐倒是看過,的確很有名,他心裡湧上一點說不清的滋味,像是灌下去一大杯濃度超標的青檸水。為了掩飾這種莫名的情緒,他隻好轉過頭去,看河麵上蕩起的圈圈漣漪,仍是忍不住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我的爸爸也很有名。”
“什麼?”teemo忽然反應過來他剛說了句什麼,一下子躥到了他的身前,倒退著與他麵對麵。他們倆身高有一點小小的差距,於是teemo想要與他對視,隻能微微的揚起下巴。上翹的嘴角就快要掩飾不住大笑起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比較?”
雷歐不想回答他的明知故問,隻是稍微加快了腳步,迫使跟前那個倒退著行走的人不得不因為速度的改變而步伐淩亂。
“她媽媽也是法國人。”
“見過。”
“你見過?”teemo真是有點驚訝,雷歐不知道lily的父親,卻見過她的母親。
“突然想起來,許久之前讚助商的活動上,她跟在她母親的身旁,還是個小姑娘。”
teemo恍然大悟,他們都是老佛爺的最愛。他又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大男孩,淺灰色運動外套、深色運動褲、白色運動鞋,全都出自同一個運動品牌。這種無論是出門還是出席活動,造型都千篇一律的鋼鐵直男,竟然也是許多時尚奢侈品牌爭相追捧的寵兒。
“小心!”就在對方的後腦即將和一棵大樹的樹乾來一次親密接觸的時候,雷歐眼明手快的拉了他一把。
兩個人的交談戛然而止,又一次近距離的四目相對,空氣中的絲絲甜香好似化作了實質,縈繞在彼此周圍,刺激多巴胺分泌,產生難以言喻的愉悅之感。
此時,一陣沁涼的河風襲來,頭頂的樹葉搖曳間發出沙沙的響聲。正當氣憤微妙的時刻,有人卻側過頭去打了個噴嚏。
興許是出來得太急了,倫敦十月的天氣,teemo身上卻隻穿了一件輕薄的襯衫。
雷歐脫下外套遞過去:“有點晚了,送你回去吧。”
teemo清瘦的身形穿著他的衣服明顯大了兩個號,毛茸茸的腦袋露在拉到頂端的衣領外麵,雷歐終是沒忍住伸出了手,卷翹的發絲迫不及待纏繞上他的指尖。
兩個人原路返回電影節會場,那裡的活動還在繼續。
“兩天後我們要去韓國,參展釜山電影節。”teemo說道。
雷歐不解其意,卻還是笨拙的開了個玩笑:“太遠了,可能沒有巧遇的機會。”
teemo皺著眉咬了咬下唇:“我是說……外套要怎麼還給你。”
雷歐大方的揮了揮手:“不用了,讚助商送的,我有好幾件不同顏色的。”
“……”漂亮男孩領悟出一個道理:跟遲鈍的人聊天真的不適合拐彎抹角,“明天下午四點之後我在倫敦的工作就結束了。”
雷歐了然的點頭,轉身欲走,忽然又被叫住。
“我和lily不是媒體說的那樣,我當她是小孩子。”
似乎有一句“知道了”飄進耳裡,似乎又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走進會場的時候,teemo忽然收到一條私信,同樣來自某個特彆關注的人:“我好像忘了點東西在外套口袋裡。”
走廊裡,teemo正巧碰到了劇組工作人員,對方一邊詢問他跑哪裡去了,一邊催促他換衣服補妝,他們得立刻趕往酒店,在那裡還有酒會等著他們。
teemo卻不緊不慢的在對方訝異的目光中,從身上那件明顯不合身的外套口袋裡摸出一顆巧克力,舉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陣,決定剝去包裝紙放進嘴裡。
本以為是低糖低卡的黑巧克力,卻猝不及防被可可的醇香和奶油的甜膩充斥了整個口腔,就如同今天傍晚,泰晤士河畔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