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2 / 2)

但是各諾姆與首都孟菲斯之間的牽絆太深,索蘭的這種控製需要法老的首肯——而得到這種首肯,最簡單的方法是直接脅迫法老。

偏巧法老為了碧歐拉主動跑去了塔尼斯,這對索蘭而言簡直是天賜良機。碧歐拉身上那所謂“十天”的詛咒,明顯是為了拖延時間,好讓索蘭做足準備,有機會發難。

但也許是法老提前察覺了危險,提洛斯準備從塔尼斯“跑路”,但是臨走還是舍不下“宿命的牽繞”碧歐拉,於是上前相邀,卻誤打誤撞發生了這樣一件慘劇。

很可能所有人都沒能想到,碧歐拉身上那個“十天詛咒”竟然會是真的。畢竟碧歐拉在這座營帳裡與他人相安無事已經有好多天,詛咒的危險已經逐漸被人淡忘了。

這時索蘭突然仰天一聲慘笑,接著伸手指向倒在地麵上的那具木乃伊,麵對提洛斯大聲說:“卡圖盧斯,今年二十九歲,從十三歲開始起,在瑪哈拉吃了十六年的砂子……六年前他唯一一次返鄉,發現他的先人留給他的土地與莊園已經全部被收繳為王室的財產。”

“韋羅”,索蘭又隨意向身後一指。他身後一個臉上一記深刻刀疤的男人向前邁了一大步。

“瑪哈拉最悍勇的漢子,對敵時最無畏的英雄。”

“在邊境軍裡當了二十年的兵,他的兄長、叔父和弟弟,全部折在戰場上,走在他前麵。”

“韋羅,你說,你去年遇到了什麼事?”

韋羅臉色極其沉重,緩緩開口道:“我在送來服兵役的隊伍裡,見到了我的侄子,我哥哥的獨子……”

埃及的募兵製度就是這樣,遠離家鄉征戰沙場,就意味著完全失去了對故鄉的影響力,越是英雄的後裔就越是容易被人排擠——韋羅兄長的獨子,本不該繼續服法老的兵役,可是韋羅的一家人卻都沒有選擇。

營帳裡的氣氛沉重得幾乎要凝滯。

索蘭身後的士兵們,人人低著頭,緊繃著臉,咬著牙,緊緊握著拳頭。足見索蘭剛才舉的,並不是什麼個例。

果然,索蘭繼續叫名字。

“斯卡拉——”

“馬內托——”

“克勞狄——”

他每叫到一個名字,就有一名士兵大踏步上前,來到索蘭身側,毫無顧忌地抬起頭直視法老,眼裡噴著怒火。

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邊境軍在埃及的東麵、西麵與南麵,征戰沙場,保衛國家,但他們卻一直被這個國家所辜負。

“我王,我們對您並無不敬,也一如既往地忠誠於守護‘瑪阿特’所代表的秩序……”

索蘭站在他們所有人跟前大聲說出所有人的心聲。

“但是,我們都發誓要拿回我們應得的——”

索蘭向身後一指。

他身後密密麻麻站著表情嚴肅的將官,更多的人此刻沒法兒進入營帳,隻能高舉火把,默然無言地站在帳外。

但是他們的眼神正集體傳遞著某種意誌,這是融合了長久以來的不甘與怨憤,和屬於職業軍人的勇武與自信之後,形成的強大意誌。

站在法老提洛斯身後的王室衛隊,此刻似乎都感受到了這種強大意誌的力量。

他們中有些人變得臉色蒼白,額上開始滲出冷汗;他們手中以黃金和寶石裝飾的名貴兵刃拿得不再那麼穩固,開始有人以絕望的眼神望向法老,似乎想要從他們的王那裡得到下一步行動的指示。

提洛斯卻眼神森然,隻管緊緊盯著索蘭,似乎在說:那是他們的想法,而你,你隻是想要玩弄權術。

索蘭頓時哈哈一笑,說:“至於我本人的一點點私心……”

他的神情瞬間轉為肅穆,將目光略略偏向碧歐拉,“陛下,我想您比誰都更了解。”

見到大將軍的眼神,所有人,包括法老在內,都猜測索蘭是為了給第一王妃艾麗希出頭,才會這麼做。

隻有悄無聲息浮出立柱表麵的艾麗希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裝!您繼續裝!

自從使用“荷魯斯之眼”進入索蘭的夢境,艾麗希就對所謂“兄妹手足之情”不抱指望。

她甚至想衝索蘭皺皺鼻子,但又怕被碧歐拉看見,破壞某位神明的形象,勉強忍住了。

隻聽法老提洛斯這時終於緩緩開口:“你們有這樣那樣的為難和委屈,有這樣那樣的要求與期許,自然都可以提。”

他說話的對象是索蘭身後的那些將校士兵,自然是想要使緩兵之計了。

索蘭頓時鬆了一口氣,唇邊微現得意的笑容,似乎在說:您要是早點鬆口,又何至於此?

誰知索蘭身後突然鑽出一名年輕的士兵,雙眼通紅地望著地上卡圖盧斯乾癟的屍體。

這名士兵擁有一頭深棕色的短卷發,雙眼呈現清澈的藍色。他的麵部輪廓冷硬,皮膚粗糙,五官十分刻板。但他的腰間佩戴著三到四柄短刀和匕首——能夠在索蘭麵前佩刀,這人在軍中的地位應當不低。

片刻後,這名士兵抬起了頭,一對藍眼睛毫無顧及地望向法老與大將軍:

“陛下、將軍,這件事由末將來替你們解決。”

從艾麗希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這名士兵的雙眼裡流露出瘋狂的仇恨。

索蘭頓時皺起眉頭:“雷恩,知道你與卡圖盧斯最為要好,但現在不是義氣用事的時候。”

那個名叫雷恩的士兵“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青銅短刃,緊緊握在手中,劍尖指向法老提洛斯。

帳內頓時一片驚呼聲。

法老的衛士們也紛紛取出兵器,自後而前,護住了法老。

帳內發出的聲音瞬間驚動了營帳之外手持火把的大批埃及士兵。他們也隨之乒乒乓乓地取出武器。青銅刀劍與矛尖相互撞擊的聲浪一波一波地傳來,似乎這座小小的營帳隻是大河中央的一座小丘,隨時會被洶湧的波濤淹沒。

但是艾麗希對提洛斯的安危並不關心。

她知道法老對於索蘭來說,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因此不會放任自己的手下傷害法老。

另外,她也相信,在這個充滿神秘力量的世界裡,法老作為“行走在人間的神”,一定有什麼方法能夠自保。

誰知那名叫做雷恩的士兵猛地一轉身,手中顫動的劍尖已然轉向碧歐拉。

他漲紅了臉,太陽穴有青筋迸出,他將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憤然望著已然驚呆了的金發少女。

“殺了她——”

這個怨念似乎已在雷恩心中回蕩了很久,此刻徹底爆發。

他的吼聲回蕩在營帳裡,在每個人心中反複回響。

“殺了她——”

隻要殺了碧歐拉,大將軍的妹妹自然還是好端端的第一王妃;

法老將順利成章返回孟菲斯王都,正視並處理這個王國裡的種種不公;

然而此刻對雷恩而言,唯一重要的,是倒在地上的那具遺骸。

卡圖盧斯死於詛咒,軀體不能被製成木乃伊,靈魂也將隨之無所附著,灰飛煙滅。

一想到最為珍視的好朋友竟落得如此下場,雷恩目眥欲裂,高舉著青銅短劍向驚恐萬狀的碧歐拉衝過去。

索蘭張了張口,隨即冷酷地閉上,什麼都沒說。

真正著急的則是法老提洛斯,他一直沒有從箭袋裡抽出的長劍這時終於取出,在碧歐拉身前一橫。他另一隻手向後一攬,似乎要將碧歐拉納入自己背後的保護範圍。

誰知法老被他自己麾下的衛士們一拉一推,瞬間竟反而離碧歐拉更遠了些。

“王,那位小姐身上……有詛咒。”

法老的衛士們麵對怒氣勃發的法老顫聲解釋,畢竟他們的職責隻是維護王的安全,他們沒有責任要保護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儘管眼看著這個女人遇險,令提洛斯狂呼大喊,暴跳如雷。

這下雷恩麵對碧歐拉再無阻擋。

觸碰這少女會被詛咒,但是殺死她卻不會——

雷恩心裡頓時湧出複仇的快感。

他的雙臂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他高舉長劍,衝那少女的頭頂劈下。

“啊——”

耳邊傳來少女驚駭至極的尖叫。

卻隻聽“當”的一聲巨響。

雷恩麵前憑空出現了一座幾乎完全透明的“門”。

這扇門堅硬而厚重,雷恩的青銅長劍砸在上麵,也隻砸出成片雪花一般的碎冰。

“門”完美地護住了碧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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