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1 / 2)

赫梯王子卡爾夏眼珠頓時不自然地轉了轉。

看得出來他確實是想要好好顯擺一番的,但是艾麗希的反應太快,馬上猜出了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赫梯王子就算是想“炫耀”也無從炫耀起,隻能將站姿放正了些,挺直腰板,衝艾麗希點頭說:“確實……你怎會知道?”

艾麗希心想:這修改“任務指向”的事我做過太多次了,這種猜測,真的不難。

她每次登入“荷魯斯之眼”,都會選定一個“指向”。因此猜測卡爾夏所擁有的那件特殊物品應該也是這樣,在剛剛他們需要“安全”的時候,那件物品指點這群冒險者來到了這裡,但如果嘗試換一個“指向”,比如,指向“界石”——

卡爾夏見艾麗希不答,頓時聳聳肩,說:“雖然我擁有這樣的物品,但現在我們被困在這裡,根本不能離開,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他一伸手,隨意地指指露台下方。

艾麗希探頭望下去,隻見這座“生者觀望台”下方,依舊沒有任何一個阿西烏特人膽敢邁步上樓來,但此刻他們所有人都聚在樓下等待著,每個人都揚著臉,睜著一對灰蒙蒙的雙眼,望著艾麗希。

這副場景有些可怕,再聯想到卡爾夏的手下之前吃的“大虧”,艾麗希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轉過頭來不看。

但此刻與此同時,那位眼鏡蛇神使也不見了。早先她唱誦的神秘樂曲似乎暫時阻止了亡者們想起自己已死這件事。人群中不再有人接二連三地撲倒,化為灰燼,但艾麗希他們也無法區分出,哪些是生者哪些是亡者。

當務之急是能夠想出在這座“重疊”城市裡自由活動的方法,然後去找到那枚界石。

“大祭司?”

艾麗希望向森穆特,“我記得您說過還有幾枚‘淨化’?”

森穆特搖搖頭,簡明扼要地回答:“不夠所有人。無法兼顧亡者。”

他的意思是說,“淨化”護身符的數量太少,無法完成對所有人的淨化,而且會對亡者的靈魂造成損傷。

艾麗希聽著幾乎有點恍惚:除了顧念生者的生命安全之外,她竟然還要兼顧亡者的靈魂安全了?

“第一王妃殿下,”卡爾夏向她給出建議,“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早先這些赫梯人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因為城裡的情形太過詭異,不想輕舉妄動,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解決方法,他堂堂赫梯王子又怎麼可能被區區或生或死的平民所困?

他抬手比出一個劃在頸中的動作,“如果王妃殿下仁慈,不願動手,我們可以代為效勞。”

艾麗希頓時緊皺起眉頭,聲音的溫度降至冰點:“不可——這些都是我埃及的子民!”

艾麗希的隨從們都聽呆了——對麵明明隻是個外國來的冒險者,但為什麼王妃說這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與他國元首進行交涉一般?

隻有卡爾夏心知肚明,知道對方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不由得暗讚。如果對方明知自己的身份還讓自己對埃及的平民動手,那自己不免要將對方看低十幾二十分。

但現在……

卡爾夏聳聳雙肩,表示那自己也沒什麼辦法。

南娜頓時向前踏上一步,一張口頓時將眾人的雙耳震得嗡嗡嗡嗡:

“小姐,由南娜帶幾個人衝下去,引著人群向另一個方向狂奔。隨後您再下樓,安安心心地去尋找兩界界石。”

說著這話,南娜驕傲地橫了卡爾夏一眼,似乎在說:誰都像你那樣?

卡爾夏何嘗被一位侍女長如此輕視過,隻是當他剛才提出的建議確實是魯莽了,沒有想到“把人群引開”也能達到目的。

卡爾夏暗歎自己還總是用軍中和兩國交戰時的思路考慮問題,沒有適應阿西烏特城的新情況新形勢,所以狠狠地得罪了一回埃及的第一王妃。

誰知這時森穆特在艾麗希身邊輕輕開口:“殿下,如果隻是要將人群引開,並不需要侍女長大人親自出馬……也不需要我們之中任何一人。”

不需要任何一人?

艾麗希頗感興趣地一挑眉,望著森穆特。

森穆特卻不再多解釋,伸手就從自己袖口的暗袋裡取出長長一卷紙莎草,並迅速地反複折疊,成為一個小小的方塊。

“卡拉姆——”

森穆特向卡拉姆欠身,這位工匠就像是讀出了大祭司的心思一樣,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聲,立即轉身,從自己肩上背著的褡褳裡取出一枚鐵鑄的工具。

艾麗希見到那工具的形態,頓時精神一振:這竟然是剪刀。

這是大約是最原始的剪刀,用青銅鑄造而成,並未像現代剪刀那樣製成交叉式樣,而是呈現U形,兩枚尖端被打磨成扁平尖銳的形狀,彼此緊密貼在一處,同時這兩枚尖端憑借U形底部的金屬柔韌性控製開合,就可用於裁剪了。

森穆特向卡拉姆借來了剪刀,頓時運剪如飛,將手中疊成一疊的小方塊剪成一個小小的人形,再將折疊成一疊的紙莎草展開一拉,紙莎草頓時成了一連串手拉手的小人。

森穆特低聲念了一句什麼咒語,突然將手中的紙莎草小人向空中一拋。

“咚——”

似乎有幾十號人同時落在這座露台上,就連百無聊賴蹲在欄杆上發呆的孔斯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些紙莎草人仿佛迎風長大,瞬間成為真人大小,此刻也正手牽著手站在露台上。

它們或多或少“借用”了在場眾人的外貌,有些披著沙漠色的長袍,有的穿著王船水手那統一規格的腰衣,也有個彆披著胸甲,露出窈窕的腰肢——那是模仿戰神眷者南娜的裝束與姿態。

它們已經或多或少開始擁有人的相貌,但無一例外每一個紙莎草人都還是扁平的。

人們自然而然都望向了森穆特,眾人似乎都覺得,隻要森穆特一聲令下,這些紙莎草人就會“嘭”的一聲鼓起來,自行邁開大步,在阿西烏特城的大道上飛奔。

森穆特這時卻不行動了,反而轉頭看向卡爾夏。

卡爾夏被莫名其妙地看了半天之後,伸手一拍腦袋,轉身從自己背上背著的褡褳裡取出一枚像是乾枯樹枝一般的東西——

不,它就是一段乾枯的樹枝,這段樹枝大概有成年人的小腿那麼粗,遒勁而曲折,表麵烏啞暗沉,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卡爾夏卻又帶上了他那洋洋得意的自信聲調,開始介紹:“這是‘生命之樹’的一部分,擁有源於自然的豐沛靈性。當年由伊什塔女神賜給吉爾伽美什,曾經幫助他和他的朋友走出幽暗茂盛的雪鬆森林……”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都對這些英雄往事沒那麼感興趣,”

卡爾夏望著無動於衷的埃及人,伸出雙手表示他很快就會乾正事。

隻見他舉起這段“生命之樹”,來到欄杆旁,用這乾枯的樹枝一端平平地對著下方狹長的主街。這位赫梯王子頓時用旁人聽不懂的語言念出了一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