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 199 章(1 / 2)

第二天,底比斯發生了一件大事,引起了全城人的圍觀。

阿蒙神的祭司艾麗希主持了一場“實驗”。

她找來了昔日法老的禦用領航者,現在底比斯的“公共領航員”格裡高,命他駛出當初艾麗希抵達底比斯時,所乘坐的那一座王船。

當時的艾麗希還是下埃及的“第一王妃”,被在底比斯弄權的幾位神官所排斥,不得已讓這王船升空,直接“飛”進底比斯城的水域。

這件事令底比斯人津津樂道,即便過去了大半年,人們還都清楚記得,甚至能夠精準複述出那座王船的大小,槳手的多少,並且津津樂道於艾麗希著陸上岸時的著裝,她那頂巨大白色羽冠上的紋飾……

聽說艾麗希要用那座王船做“實驗”,更是全城的人全都聚到碼頭前觀看。

艾麗希卻沒有親自登上那座王船,她隻是捧著一枚顏色與式樣古樸的圓形物品,在這座王船跟前站了一會兒,念念有詞。大祭司森穆特當時抱著小公主歐奈,默默站在艾麗希身後,默默等候。

隨後艾麗希向格裡高鄭重交代了幾句,後者便帶著幾十名水手,登上這座王船。

水手們劃動木槳,將這座王船緩緩劃出碼頭,劃向泛濫結束、水流已日趨平緩的大河河心。在那裡,格裡高不知說了一句什麼,伸出手,做了一個動作。

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座體型巨大的王船,就像是艾麗希來時那天一樣,忽然船身向船首的方向傾斜抬高,直直地飛入空中。

水手們手中的木槳在空中劃動,似乎就為這座飛行著的王船提供了前進的動力。

在格裡高的指揮之下,王船在大河之上的空中轉了一圈,漸漸又劃向卡納克神廟之上的空中。

這一幕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底比斯人原本以為這隻是一艘,能夠短暫離開水麵的巨船。

但現在,它不僅僅在水麵上空前進,也同樣能在陸地上空前行。

王船巨大的陰影掠過在底比斯岸上旁觀的人群。人們多半感到恐懼,紛紛讓開。

但也有些大膽的孩子們歡呼著追逐王船的影子,王船飛到哪裡,他們就奔到哪裡。

從王船木槳和船底滴下的水滴,砸在孩子們的腦袋上,剛開始時還會引起一陣驚恐,隨即孩子們都以能接到王船船底滴下的水為樂,並且追逐著,辨認著,試圖認出那些附生於王船底部的藻類和貝類名字……

終於,這座巨大的王船在底比斯城市上空繞過一圈,慢慢地落回碼頭前的水域。

當一船的水手和他們的領航者從船上下來的時候,艾麗希親自在船邊迎接,感謝他們敢於進行這次嘗試,完成這項壯舉。

下船時格裡高的腰板挺得筆直,但事實上,隻有他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小腿肚子一直在發抖,而且他額頭上的那些汗水,也並不都是底比斯上空的豔陽曬出來的。

另一群萬分激動的人則是工匠們。

他們滿眼驚駭地目睹這座王船駛向空中,但馬上又得意起來——這是“陶工飛輪”為這個世界帶來的禮物。沒有他們,“陶工飛輪”就不會開啟。

但是光得意是沒有用的,卡拉姆等人紛紛摩拳擦掌,準備聽艾麗希的吩咐,能夠造出更多被艾麗希稱之為“飛空艇”的,能夠在空中飛行的大小船隻。

完成這次“實驗”之後,以菲林為首的底比斯“十三人議事團”趕來,熱情地向艾麗希表示祝賀。他們之中已有人敏銳地認識到這種神奇的“交通工具”能夠給底比斯這座城市帶來什麼,能夠給整個上埃及帶來什麼,在即將到來的上下埃及內戰之中,又能發揮怎樣的作用。

因此不少議事團成員在滔滔不絕的恭賀中也不忘了旁敲側擊,試圖從艾麗希口中了解這位阿蒙神祭司大人是否有建造更多這種“飛空艇”的計劃。

而艾麗希則很直白地表示: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她需要休息。

是的,艾麗希在剛才的這場“實驗”中,雖然有森穆特的助陣,有歐奈的“加倍”,但也消耗了不少的靈性,此刻臉色蒼白,而且不想開口說話。

菲林頓時知道他這時趕來著實有些不禮貌,趕緊退在一邊,任由森穆特抱著歐奈,護著艾麗希,回到卡納克神廟中。

“這些靈性消耗似乎不至於讓您這麼虛弱?”

森穆特溫和的嗓音在艾麗希耳邊響起,打斷了她的沉思。

艾麗希頓時笑了起來:“我隻是不想剛剛忙完一件事,就被這麼多人圍上來打擾罷了。”

“但您完成的這一件,確實是蔚為可觀的大事,讓人忍不住想來打擾您。”

森穆特笑著補充。

艾麗希“嗯”了一聲,然後就撐著頭繼續思考。

“但您卻並沒有人們想象的那樣開心。”森穆特在旁開口輕聲發問。

“確實……”

“我可以知道您所憂慮的是什麼嗎?”

森穆特流露出十分關切的神情,眼神中稍許有點迷惑不解。

畢竟艾麗希如願,開啟了“陶工飛輪”,不僅創造出了能夠長久穩定提供照明的“箭燈”,並且將一艘平平無奇的王船,改造成了突破人們對“船”的認識,能夠在空中自由移動的“飛空艇”。

這在埃及人看來,隻有拉神的“太陽船”能夠與之媲美。

但艾麗希竟然在憂慮。

這對森穆特來說,不算太好理解。

艾麗希一回過神,頓時有點調皮起來,對森穆特說:“你猜!”

森穆特則抱著小朋友回應:“我有小公主幫助提供靈感,這樣也猜不到嗎?”

艾麗希的視線頓時與歐奈那一對黑眼睛對上。

她盯著自己女兒看了片刻,說:“你試試看。”

森穆特得到她的許可,頓時閉上了眼睛。

但艾麗希卻感受到了對方對自己心靈的探測,就像是有一隻手輕輕拂過,想要從哪些起伏的心潮中,了解艾麗希憂慮的真正原因。

“你應當不會明白。”

“事實上,我也很難明白,我為什麼會憂慮——這種時候我理所應當該和底比斯人,和工匠們一樣,正在歡呼才對。”

“你在恐懼——”

森穆特忽然睜開了雙眼,正視艾麗希,眼中寫滿了驚訝與困惑。

大祭司完全不明白艾麗希的心境從何而來。

與此同時艾麗希深感自己的內心被強烈地一震,讓她自己也意識到了一點什麼。

是恐懼——

她在恐懼——

難以描述,不可名狀的恐懼,恐懼於這些突然被開啟,降臨於這個世界上的力量。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