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出去了,燕窩一個人在家裡。她剛剛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包餅乾,衣櫃的角落裡有一顆糖,櫥櫃裡麵有好多調料,番茄醬、沙拉、白砂糖、花生醬都能直接吃。速凍箱最裡麵還有一隻冰糖棒冰——因為沒有奶油來的好吃 ,每次燕窩都把冰糖棒冰留到最後吃。
把這些放到桌子上,滿滿當當還不少,但是仔細一盤算,一天都捱不過去。
燕窩把餅乾打開,小包裝的餅乾裡麵裝了兩塊,她自己吃掉了一塊,給班長留了一塊。燕窩又從廚房裡抽了根筷子,把番茄醬的瓶子打開,坐在沙發上用筷子蘸著吃醬。
越吃越餓,要是有薯條就好了。
電視裡隻剩下了新聞聯播一個頻道,燕窩把它打開,讓房子裡有點聲音。
聽了好幾天的新聞,燕窩的詞彙量暴漲,她現在甚至能聽懂“省公安廳”、“武裝部隊”這樣高級的詞彙。
今天講新聞的阿姨表情還是很凝重,雖然她努力做出一副“大家不要擔心”的表情,說的話也都是“已經得到控製”之類的好話,但是燕窩能感覺到她又緊張又疲憊。
果然外麵的世界,大家都好難過。
唉……不知道怪物什麼時候才走,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回來。
想到這裡燕窩又去給警察叔叔打了個電話,她每天打三次,有一次剛剛接通,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掛了。
警察叔叔真是太忙了,她長大了就要當警察叔叔,專門負責接電話,絕對不會讓大家打不通。
看了會兒新聞,阿姨說已經在很多地方建立了避難所,讓大家快去避難所避難,接下來把幾個避難所的地址貼了出來。
燕窩看見了c市的名字,她拿了紙筆把地址記了下來,等找到爸爸媽媽了就去那裡。
放完了所有的地址,阿姨又告訴大家,慕博士帶領的科研組已經研究出了可以控製喪屍病毒的藥劑,現在正在臨床試驗,很快就能治好喪屍病毒。
燕窩睜大了眼睛,這個慕博士好厲害啊,她也想做博士。
那當警察的夢想怎麼辦呢?要不然一三五當警察,負責接電話;二四六當博士,研究病毒;周日看電視。這個安排勞逸結合,非常的不錯。
正感歎著,敲門聲傳了過來,應該是班長回來了。
“來了!”燕窩跳下沙發,一把把門打開,愣在了原地。
回來的是江鶴聞沒錯,他手裡捧著一團黏糊糊地血肉,遞到了燕窩臉前。
“嗬嗬。”吃吧。
燕窩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是什麼。”
媽媽買回來的生肉也是這樣的,但是沒有那麼多血,這個要怎麼吃呢?
江鶴聞捏著一個角,把肉拎起來給燕窩展示,這當然是食物啊,最美味的食物。不過外麵還有好多同類都沒有東西吃,他就隻拿了這麼點回來,剩下的都讓彆的同類去分享了。
燕窩……應該夠吃吧。
江鶴聞一拎,一根纖細的手指就滾落了下來。
兩人一齊低頭看那地上的手指,像是根人類的小拇指,在地上滾了兩圈,停在了燕窩的腳邊。
……
…………
“嗬嗬嗬!”江鶴聞不滿地抗議,這是他花了好久找到的食物,又新鮮又肥嫩,為什麼要把它埋到土裡,難道明年春天還會長出更多的食物嗎?
現在都要餓死了,哪裡活得到明年春天。
燕窩蹲在地上挖土,用的是她玩沙子的粉色小鏟。她拿著鏟子的手都是顫的,閉著嘴巴,吧嗒吧嗒掉眼淚。
江鶴聞歪著頭去看她的臉,用胳膊去碰她的胳膊。他想讓燕窩說點什麼,叫他來挖土也行呀。
燕窩被他碰一下,就往旁邊挪一挪,一個勁地掉眼淚,就是不發出聲音。
她答應過媽媽,一天隻能哭一次,今天已經哭過了,她不要再哭了。
可是控製得了嘴巴不哭,控製不了眼睛不哭。小姑娘吸著鼻子,抬起袖子拭了拭眼睛,接著一言不發地挖坑。
小區裡的土並沒有那麼好挖,底下草莖盤根錯節,像是鋼絲網似的紮成一團,塑料的鏟子在裡麵寸步難行,每挖一點土都需要很大的力氣。
燕窩右手挖酸了換左手,左手酸了換右手,最後兩隻手一起挖。
江鶴聞看著都替她吃力,用頭碰了碰燕窩的臉,指指自己,示意讓他來。
燕窩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把鏟子給了班長。
班長不是故意的,他隻是生病了,新聞阿姨說這叫喪屍病毒,班長也是為了她好才帶人肉回來的。
那些喪屍看見人就跟瘋狗看見肉骨頭一樣,可是班長把這團肉抱著走了一路都忍著沒吃,全都留給她了。
燕窩想起剛才找到餅乾,她還先吃掉了一塊,和班長比起來,她簡直太壞了。
江鶴聞成為喪屍後,速度減半,力氣倒是增加了不少,他接著燕窩挖的坑繼續往下,過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堪堪挖出個小坑。
兩人瞅著差不多了,就把那團肉請進了坑裡,再用土蓋上。
燕窩把衣櫃裡找到的糖剝了,放在了墳前,又給墳淋了點沙拉、撒了點白砂糖,塗了點花生醬。她跟著奶奶去掃墓的時候,奶奶都會把吃的放在墳前。
燕窩沒有奶奶那麼多祭品,這些已經花了她半個身家,再多實在拿不出來了。
做完了一切,她學著奶奶的樣子,雙手合十,在墳前拜了拜。江鶴聞有樣學樣,也跟著鞠躬,雖然他不太懂為什麼要給埋起來的食物鞠躬,他更想把東西挖出來,一口吃吞進肚子裡。
“以後不能再吃人了知道嗎?”燕窩回去的路上教育班長,拿出從前班長教她題目的架勢來,“吃人的是壞孩子,我們已經是少先隊員了,不可以吃人!”
江鶴聞有心和燕窩理論理論,哪有不讓人吃東西的道理,但是他轉念一想,現在他已經有燕窩了,和燕窩牽手比吃肉還要舒服。兩權相利取其重,他還是選擇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