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被帶走了, 白天在士兵們的眼皮下待了一天,發現小姑娘沒有一點喪屍化,他們就不再緊盯著她了。
下午的時候車隊停了下來,給大家兩個小時休息時間, 晚上還要接著趕路, 畢竟現在所有地方都需要軍人的保護, 他們沒有一分鐘的時間可以浪費。
燕窩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下車之後的環境對她來說陌生又可怕, 到處都是被破壞的痕跡, 還隨時有可能出現喪屍。
如果班長在旁邊, 她倒不至於那麼害怕, 不止是因為和班長在一起沒有喪屍咬她,更是因為班長是她身邊唯一值得信賴的人。
燕窩很想回去, 她不想去什麼避難所了,她要去找班長。
但是大家都很忙的樣子, 士兵們訓練有素地下車,一部分負責警戒,一部分負責安撫市民, 沒有人有空再花一天的時間送一個小女孩回去。
這可怎麼辦, 她和班長分開了……
一時間燕窩心裡無限惶恐,爸爸媽媽不在的時候,她待在家裡, 熟悉的環境能給她一些安全感。
可現在四周都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連公交車都沒有獨自做過的小姑娘把自己的肩膀縮起來, 怯生生地打量四周。
她一緊張心臟就撲通撲通地跳,指尖就變得濕漉漉了——每當燕窩情緒不穩定的時候,牛奶就容易失控。
燕窩無措地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牛奶,這裡有洗手的地方嗎?餐巾紙好像還在班長的包裡。
沒有辦法了,隻能在褲子上擦一擦,反正量不是很多,一會兒就能乾。
燕窩這邊把褲子當抹布,擦得正歡,那邊忽然響起一聲槍響,把剛剛擦乾淨的牛奶又嚇得biu了一股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大事了?
燕窩擦不乾淨,直接把手放進了嘴巴裡,驚恐地看著忽然跑上車的大人們。還沒看出什麼名堂,就覺得胸前一緊,她被人單手挾上了吉普車。
“上車。”抱她上車的是之前的士兵,他又補了一句,“彆往外看。”
雖然知道這個女孩在末世待了那麼久,什麼樣的場景都該看過了,可這大概就是每個種族保護幼崽的天性。哪怕這個幼崽壓根和他沒有關係。
車門砰地關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空空的吉普車立刻坐滿了原先的士兵。
他們握著槍,在車子向前開動的同時,打開了窗戶朝外射擊。
能讓所有人都忽然上車逃跑的原因隻有一個,出現了喪屍群。
旁邊的士兵調整射擊角度時,不小心碰到了燕窩,車速很快,燕窩本來就沒坐穩,這一碰直接把她撞座位下了。
小姑娘坐在地上,四周都是對外射擊的大人,突擊步槍的聲音就跟一箱二踢腳在耳邊放似的,炸得燕窩近乎耳聾。
突變的情況讓她驚慌失措,十個手指頭受小姑娘的心情影響,像是關不緊的水龍頭,沒完沒了地biu牛奶。
燕窩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也沒法控製自己的異能,眼看著牛奶流出來要弄臟彆人的車子,她一著急,直接把十個手指頭戳嘴巴裡。
燕窩的嘴巴當然沒有那麼大,不能很好的包裹住十個手指頭,不少奶白的液體順著空隙流出來。
不行,不能流出來!會弄臟車子的!
燕窩睜大了眼睛地低頭,驚慌地伸出手想接住這些奶,結果把牛奶灑得到處都是。
這個場景真是讓人焦急,朝外射擊的士兵們沒有一個人發現中間小姑娘的異常,她已經手忙腳亂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最後總算找到了平衡,一手塞嘴巴,一手攥住衣服,讓牛奶被衣服吸收。
不過多時,燕窩嘴巴也酸了,衣服也濕了,整個人弄得一團糟。
等車開出去十裡地,把喪屍甩掉之後,坐回來的士兵們傻了。
這小孩,怎麼嚇得全身都濕了呢。
仔細一看,她身上的既不是冷汗也不是眼淚,而是有什麼東西從手指裡流出來。
幾人麵麵相覷,燕窩低頭看地。
她感覺這輩子都沒那麼羞羞過,比尿褲子了還要難堪。
……
江鶴聞在樓道裡坐了一會兒,他抱著膝蓋,臉上沒什麼表情——他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
燕窩家的鑰匙他放在了燕窩書包裡,進不去。現在似乎除了回自己家或是學校,再沒有彆的選擇。
學校麼,裡麵沒有一個活人,隻有一些遊蕩的喪屍;家裡麼,恐怕連喪屍都沒有。
這樣坐了大半天,江鶴聞終於站了起來。他先去小區的池塘裡看了眼,昨天晚上他們把紅鯉魚小姐和黑鯽魚放到了裡麵,現在他們是江鶴聞唯一能說“再見,我走了”的存在。
他走出樓道,發現外麵躺著個孤零零的旅行箱。江鶴聞一愣,這才發現燕窩沒有帶著箱子走。
那裡麵放著各種衣物,還有一條毛毯,如果沒有這些東西,身無分文的燕窩一個人要怎麼在避難所生活下去?
江鶴聞想起曾經看過的電影,那是媽媽擔任女主角的末世劇本,不得不說,鏡頭下的末世實在是恐怖得過分了,絕不適合燕窩這樣的小朋友成長。
江鶴聞有點擔心,燕窩一個人真的沒有問題嗎?彆說是末世,恐怕她在從前的和平世界裡,都很容易被人坑騙。
但……會不會是他想太多了?影視作品總是喜歡加入誇張的效果,也許事實根本沒有那麼糟。進入避難所後,燕窩會有專門的大人來管養,那肯定比他一個小孩靠譜得多。
江鶴聞為難地拉動旅行箱,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把箱子給燕窩送過去,畢竟這是燕窩家的東西,送還給燕窩會比較好,再說了,他還沒有和燕窩好好道彆過。
至於江鶴聞自己……
他打算去隔壁的d市看看,爸爸在d市的大學教語文,他想去找爸爸——哪怕是變成了喪屍的爸爸。
江鶴聞對d市還算熟悉,兩年前,他一直在那裡生活,直到父母離婚,被判給母親的江鶴聞才跟著媽媽來到了c市。
最後一次見媽媽是一個月之前,她走的時候告訴江鶴聞要去美國拍攝,那太遠了,沒有大人的幫助,他是做不到獨自尋找媽媽的。
確定好了目標計劃,江鶴聞拉著旅行箱開始行動。
先做公交車去c市北邊的避難所,然後坐高鐵去d市,下了高鐵做五站地鐵就是爸爸的學校。
非常便利的路線,加起來也就七個小時,就是有一個小問題——現在沒有公共交通設施。
江鶴聞在公交站等了半個小時之後,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扭頭看了看旁邊的馬路,馬路上是隨處可見的車禍現場,以及各種遊蕩的喪屍。
過年都不放假的公交車,終於在末日裡迎來了自己的一個休息日。
這下子,他該怎麼辦……
……
燕窩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比她表演喝薯片牛奶時收獲的注意都要大。
士兵們交頭接耳了一陣,又拿出了對講機,報告給了上級——他們發現了一個異能者。
當晚一輛直升機飛過來,把燕窩扔上去飛走了。
這一點也不誇張,一直待在家裡給芭比公主換裝的燕窩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成了什麼樣子。
幾乎百分之六十的人類變成了喪屍,人口銳減,每一個活著的人類都成了極度珍貴的存在。而剩下這麼點人中,隻有百萬分之三不到的人,能激發異能。
換而言之,一個八百萬人口的城市,也就出現個八異能者。事實上c市到目前為止,一共才發現了五個異能者。
不管從研究還是實用角度來說,這都是非常珍貴的資源。
雖然現在對異能者的研究沒有任何進展,沒人知道異能者如何產生、異能會不會變異、是否存在保質期,以及異能和喪屍病毒兩者之間的聯係。
太多的問題需要解決,短短的十天,暴露出來的問題卻可能需要用十年來尋找答案。
尤其最大的問題是,他們還有十年的時間麼?
燕窩平生第一次坐飛機,就是專用直升機。她抱著書包不安極了,滿腦子都是“會不會掉下去”。
仔細想想,教室裡的電風扇天天轉呀轉,也沒見得能上天,這個飛機上麵隻是裝了個更大的電風扇而已,憑什麼能帶著這麼重的機子飛天呢?這太不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