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曾經喜歡碧色, 可也沒有規定全城皆不準穿。
楚翹想掙脫梁時重重包圍的視線,可似乎無論她往哪裡看,總能感覺到這人似乎想將她生吞活剝了才解氣。
梁時突然沒來由的道了一句,“我很不喜歡!今後休要再這麼穿!”
楚翹又懵了, 難道梁老太太的癔症並非突發的?瞧瞧, 梁時此刻不也是神誌不清了麼?這都是家族病史啊!
她道:“可...可皇太後她......”她自己已經死了啊!
“閉嘴!我警告你, 不準提及她,一個字都不準!”梁時沒有打過女子, 但眼下的形勢看來,他很想對麵前的小女子動手了。若非他如今已在修身養性, 他會親手給她剝了!
楚翹啞然失色。
梁時這是有多恨自己?就連提也不準提了?他仿佛恨不能將她的屍首從水晶棺材裡拖出來, 再喝光她的血, 吃光她的肉。
她到底怎麼惹到他了?無非就是當初霸占了他的幾樣寶貝?那塊瑪瑙臥虎鎮紙?搶了他的小.奶.狗?
或者是拒絕了梁時的自薦枕席......
思及此, 楚翹再也不敢看著梁時的雙眸,或是心虛,或是掩飾, 她此刻隻想躲進小院, 將自己嚴嚴實實遮蓋起來。
楚翹最不擅長的事就是逞強, 因為上輩子輪不到她出頭, 她的所有一切都被人擺平了,此刻楚翹自然是先保命要緊,“下回妾身再也不這樣穿了, 二爺, 您快放開妾身, 不然.....妾身就要叫了!”
梁時慍怒來的毫無預兆,他看見眼前這女子一身碧色衣裙,他便甚是來火,他有太多的話沒有來得及與那人說,隻恨此生再無機會!
他曾盼著種種不可預計的將來,可如今.....往事成了觸目不可望的狼藉,前方沒有路途,他即便得了至高無上的權勢,又能與誰分享?
他曾盼著花前月下,雨中吟誦,舉案齊眉......統統都是與她有關的!
從來沒有人能欠他如此之多!
梁時閉了閉眼,沉吸時,可見他胸膛強烈的起伏,“出去!”
楚翹也被嚇著了,提著裙擺,委屈巴巴的抽泣了幾下,很快就讓自己消失在了梁時的視線範圍之內。
*
楚遠終於安撫好了情緒甚是波動的八哥,“沒出息的東西,瞧見好看的人兒,你就這般安耐不住了?待有空,爺給你配一隻雌鳥兒。”
八哥“咕嚕”了幾聲,時隔兩載,他終於說了幾個字出來,“太後千歲!”
“太後千歲!”它又喊了一聲。
前院喧囂聲不斷,楚遠卻楞在了當場,也不知道是因為八哥這句話的緣故?還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聽到八哥開口了?片刻之後,楚遠方才靠近了鳥籠子,他緊緊盯著八哥看,問道:“小八,你再說聲給爺聽聽?誰千歲?嗯?”
八哥喉嚨不住的咕嚕了幾下,但良久沒有再說話,楚遠等了又等,幾乎拿出了挑撥姑娘們的耐性對待它了,但小東西再無一句話出來。楚遠隻得長歎了口氣,又想起了他家翹翹了,三妹是他的掌心寶,就這麼走了,他如何能放下?自然不能!
楚遠今日心情欠佳,喂了八哥不少吃食,還誇它,“小八,爺也知道你想翹翹,爺又何嘗不是?你放心,爺終有一日會給翹翹報仇,爺說到做到!”
八哥撲騰了幾下翅膀,似有靈性一般在鳥籠上蹭著它圓滾滾的腦袋,“咕嚕,咕嚕.....”
楚遠正提著鳥籠往宴席處走,他一抬頭就看見蕭湛不知何時站在了月洞門處,此人常年一身玄色錦袍,墨帶玉冠,神色尤為凜然。楚遠曾多次懷疑過是蕭湛害死了楚翹,但他一直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
蕭湛也看著他,微微一頷首,竟突然對楚遠手中的八哥感興趣,問道:“二公子,這隻鳥.....剛才可是說過什麼話?”
八哥的確喊了一聲“太後千歲”。即便楚遠睹物思人,也不可能幻聽了,但他並沒有說實話,卻道:“是麼?我卻未曾聽到,這小東西已經兩年沒開口了。”
蕭湛沒有繼續追問,他看著楚遠走遠,眸色愈發晦暗不明,身後的小黑道了一句,“王爺,方才小的明明也聽見了那隻八哥喊了皇太後,這.....二公子如何能睜眼說瞎話?”
蕭湛突然右手一揮,止住了小黑的話,他側目往隔壁梁府望了一眼,眉頭越蹙越深,那長久以來困擾他的疑惑像被什麼刺激了一下,但又似乎根本尋不到真相的出口。
“王爺?”小黑見自家主子毫無反應,遂又喚了一聲。
片刻之後,蕭湛才從飛簷鬥拱上收回了視線,他轉身時道了一句,“回府!”
*
上房的一點風吹草動很快就傳遍闔府。
花木暖自是聽說了梁時與楚翹大鬨矛盾,方才梁時將楚翹帶回府的架勢煞是駭人,就連老管家擋都擋不住。
花木暖找準了時機,待上房開始風平浪靜之後,她才端著親手泡製的清茶過來,行至書房門口,卻見門扇是合上的,外麵守著兩個麵目森嚴的護院,花木暖與這二人相熟,畢竟俱在苗疆共度了兩載,這二人對花木暖還算敬重。
當初的確是花木暖一家救了大人,這份恩情是無法消磨的,否則以大人的為人,也不可能帶著女子回府。
隻是,這都回京一月有餘了,花木暖的身份還是不清不楚的,這遲早會引起旁人的妄議。她自是開始著急了。
如風與如影二人也甚是為難,要說起花木暖,她也是容色出眾,性子溫和的女子,即便出身不高,也可謂良配,誰會料到梁老太太會給大人娶了一房冥配?正房夫人若是不離開,花木暖也隻能做小。
如風道:“花姑娘,大人他.....俱不見客,你還是先回去吧。”
如影的話很少,他跟著梁時多年了,是梁時的得力心腹,自家主子是什麼心思,他是十分明白的,花木暖若是沒有其他心思,主子一定會保她一生無憂,可若是她還強求其他的,恐怕到了最後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花木暖臉色一僵,但很快就恢複了常色,她的尊嚴容不得肆意踐踏,為了掩飾尷尬處境,她笑道:“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大人了,這是去邪火的清茶,勞煩兩位給大人端進去。”
如風與如影沒有拒絕,他們家大人的確需要降降火,一個時辰之前去楚府時還好端端的,怎會與夫人大起爭執?夫人長的柔柔弱弱,她怎敢接二連三的招惹大人?
人長的嬌小,影響力卻是很大。
如風與如影也是著實想不通。
花木暖悠悠轉身,倩影清麗,似有一股子含冤帶怯的情緒,叫人平添憐憫。其實,達官貴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梁時要是納了花木暖為妾,府上人才會覺得正常,梁時若是一直沒有動靜,那就是不太尋常了。
放著嬌花美人在府上做擺設?
而且,梁時回府有些日子了,至今還沒與夫人圓房!
自然了,如風與如影不會乾涉梁時的私事,梁時一日不回朝複職,他們便一日憂心著。
*
楚翹回到小院,稍稍平複了一下受驚過度的情緒之後,便一門心腹撲在了和離之事上。
所謂七初,就是不孝,無子,淫.亂,妒,惡疾,口多言,盜竊。
她若是都占齊全了,梁時不放妻也不成規矩了!她正思量著,阿福打了珠簾進來,稟報了一聲,“夫人,花姑娘到您這邊來了,說要找您說說話。”
楚翹聽到花木暖來了,登時眼神一亮,不亞於從茫茫黑夜之中剛看到了一絲光明,她總不能為了和離,真的去對梁老夫人不敬,或是偷竊吧?!
善妒倒是好辦!而且聽說花木暖還是梁時十分在意的一個人的,那麼隻有從她著手了!
這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花姑娘,哀家隻能拿你開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