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太皇太後急著抱重孫,而是如今朝廷皇室已經到了人丁稀少的境地。
當年大皇子滿門被誅之後,蕭湛就被奪了皇姓,至今也是無妻兒。
輪到炎帝了,他這個歲數的皇帝,理應是血氣方剛時,可他依舊如同廢棄了後宮,子嗣一事更是遙遙無期。
大周天下看著還算太平盛世,但太皇太後心裡很清楚,朝中隻要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這天下就要改朝換代了。
炎帝打算敷衍了事,“孫子知道了,皇祖母挑幾個喜歡的貴女,擇日入宮吧。”
太皇太後被他給氣到了,“皇上這話是要氣死哀家?哀家喜歡有甚麼用?!”
炎帝自己也無法,他就是不喜歡,能讓他怎麼辦!
正說著,宮人進來稟報了一聲,“太皇太後娘娘,攝政王求見。”
聽到蕭湛來了,祖孫兩人都是微微一凜。
蕭湛無事不登三寶殿,皇太後崩逝之後,蕭湛已經數年沒有踏足過後宮一步,就連給太皇太後請安,也不會專門走一趟。
炎帝終於得了自由,起身行了一禮,“皇祖母,既然皇叔來了,朕就先走了。”
太皇太後氣不打一出來。
當初讓炎帝娶蕭氏為後,也是為了讓蕭湛心安,太皇太後並不喜歡皇長子由蕭氏生出來。
可是炎帝除卻不寵愛蕭氏之外,他是整個後宮都沒有放在眼中,即便有過那麼幾個寵妃,也是一陣子之後就拋之腦後了。
太皇太後隻好先放過了炎帝,又命宮人請了蕭湛進來。
攝政王好大的派頭,一身親王蟒服,氣勢威壓,冷峻的臉上比起幾年前又多了幾分肅重與狂野。
人到了一定境地,再怎麼隱瞞也是無法藏住那一身的戾氣與欲.望。
太皇太後休養得當,至今沒有一根白發。她坐正了身子,對蕭湛的到來,一時間摸不清頭腦。
蕭湛往哪兒一站,便有一股王者的霸氣,先帝與炎帝都不及他,他麵色無溫的行禮,“臣給太皇太後娘娘請安。”
這聲音磁性雄厚,太皇太後的小身板微微一僵,勉強鎮定,“都是自家人,王爺無需多禮。來人,賜坐!”
宮人很快就端了錦杌過來,蕭湛撩袍落座,直言道:“臣有一事要問太皇太後。”
以前蕭湛還會在太皇太後麵前自稱一句“兒臣”,如今的態度卻是生硬又果決。
太皇太後感覺形勢不妙,揮退了所有宮人,這才道:“王爺有話不妨直言。”她內心愈發不安。
蕭湛這人心思太重,不是十萬火急之事,他不會親自跑一趟過來詢問,確切的說是質問。
蕭湛胸膛挺拔,古井不波的眸子緊緊鎖著太皇太後,一字一句道:“十三年前的那天晚上,太皇太後因何突然宣見了蕭皇後,還賜了她鞭刑?事後卻沒有治罪?試問蕭皇後究竟犯了什麼事,竟讓太皇太後關押了數月之久才放出來?”
蕭湛一語中的。
太皇太後突然之間麵色蒼白,楚家的女兒都少了一份心機。
蕭湛沒有給太皇太後過多思量的機會,接著道:“臣殺了蕭家大爺,他可是國丈!太皇太後也不曾追究臣?為什麼?太皇太後在庇佑誰?蕭皇後?”
太皇太後已經無言以對了,至於廣袖之中的手緊緊捏著,她沒有回避蕭湛的眼神,甚至於還有咄咄逼人之勢,“王爺這是懷疑哀家會聯手皇後害死了自己的親侄女!”
楚翹的死也是太皇太後的心病,她修身養性了多年,已經太久沒有情緒波動,今日蕭湛前來質問,她索性也就說了出來,“翹翹怎麼死的,王爺心裡會不清楚?如若不是王爺你........怎會有人想害死翹翹?!”
蕭湛腮幫子鼓動,好在.....好在那窒息之感已經稍有緩解,那個人一直躲著他,是不是也懷疑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蕭湛不是一個會宣泄情緒的人,那些從未說出的情義,他已經掩埋內心太久,久到了生根發芽,再無拔除的可能。
他的情義再深,那人卻一無所知,甚至於還會將他想成十惡不赦。
蕭湛閉了閉眼,再次道:“太皇太後這是打算為誰脫罪?”
麵對這樣的質問,太皇太後拒不接受,“你問哀家,哀家問誰去?從頭到尾翹翹都是無辜的,若非你們一個個不擇手段想要她離開皇宮,她怎會招來殺身之禍!”
蕭湛這時突然起身,“那又是誰害得她守寡多年!”
太皇太後已然被蕭湛氣壞了,蕭湛今日也完全沒有將太皇太後放在眼中。
二人似乎各有把柄,互不相讓。
這時,站在外殿的炎帝漸漸收攏了拳頭,年輕的臉龐上殺意十足,聽到這裡,他徹底轉身離去,背影已經完全是個成年男子的體魄了。
原來.......那個人的死,是這些人害的!
*
羅一倫被炎帝暗中召見時,羅一倫嚇一跳,他沒想到那個白玉一樣的帝王還有這樣駭人的一麵。
炎帝雙手朝後,吩咐道:“你去將蕭家給朕裡裡外外查個清清楚楚!朕要知道蕭皇後這些年與娘家誰人走近,又都做了些什麼?速去!”
羅一倫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聞言後,當即應下,“是!皇上!”
待羅一倫退下,炎帝一個人久坐半晌,無心處理政務。
沒過多久,宮人就上前通報了一句,“皇上,皇後娘娘求見。”
炎帝正想到此人,她竟然就送上門來了,炎帝不是一個徒有其表的庸人,他隻是礙於朝中勢力,一直在藏拙。
但如今到了這個歲數了,他好歹也是一朝帝王,不該隱忍的便不會繼續隱忍下去。
“讓她進來!”炎帝口.吻.強硬。
少頃,蕭皇後親自端了一盅參湯過來,她此前還盼著得寵,但如今是否得寵已經不要緊了,她隻想要一個皇嗣。
皇長子必須從她的肚子裡生出來!
見到炎帝這一瞬,蕭皇後明顯感覺不太對勁,她是蕭家女,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很快就收斂了神色,對炎帝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臣妾給皇上親手熬了參湯,皇上趁熱喝了。”
炎帝看著不遠處打扮的雍容華貴的女子,他眸色眯了一眯,語氣意味不明道:“難為皇後每日往禦書房跑了,今後這種事就不勞煩皇後了。”
此前得寵的幾位美人,近幾個月都沒有動靜了,蕭皇後以為她的機會來了,卻不想炎帝竟然還是這般冷絕的態度。
蕭皇後從十五歲入宮,至今已經等了近五年了,再冷硬的石頭也該讓她捂熱了。
但炎帝的態度儼然比當初更冷了。
蕭皇後精致的容貌微微起了變化,她將托盤交給了身後的宮女,突然沒來由的冒了一句,“皇上!臣妾這些年的一顆真心都在皇上身上,難道皇上看不見麼?”
炎帝最是厭煩這樣的哭哭啼啼,“皇後可以走了,朕還有政務要處理。”
蕭皇後所以的尊嚴都拿出來賭了,已經被炎帝無情的拒絕了多少次了?她記不清了。
她突然沒來由的道了一句,“難道皇上還打算執迷不悟下去?皇太後已經崩逝近三年了!”
這話刺激了炎帝的神經,他今日的所見所聞已經快令他窒息了,蕭皇後這個時候挑釁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炎帝此前忌憚蕭湛與蕭家,可是今日他可能不太想繼續隱忍下去。
炎帝從龍椅上下來,上前幾步捏住了蕭皇後的手腕,“好狠毒的蕭氏,虞美人那次流產一事,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毒害過朕的子嗣數次,朕都已經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朕根本不在意,但你休得對皇太後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