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夏未霜能理解柯笑笑恐懼,即使桑露正在微笑，依舊掩不住渾身上下危險氣息。
況且，她看起來真有些嚇人,光潔雪白腿腳上滿是血跡，紅裙破敗赤著足,這種淩亂造型放到夏未霜身上是慘案幸存者，放到桑露身上就是慘案製造者。
夏未霜安慰了一句：“彆怕,她是我們一起，叫桑露。”
“桑露學姐。”柯笑笑喃喃道，“我知道，可是桑露學姐不是已經死了嗎？”
以前桑露和夏未霜在學校也算是名聲很大了,雖然這名聲大部分與兩人戀情和性取向掛鉤。況且柯笑笑和夏晴雪是舍友,夏未霜又是夏晴雪姐姐,在有心之下,她知道可一點兒都不少。
每當解釋這個問題,夏未霜就會感到有些為難,實際上，她也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她隻能含糊地說道：“那隻一個誤會，桑露已經回來了,她是個異能者，你不要怕。”
柯笑笑咬咬唇，沒說什麼。
而後夏未霜鬆開柯笑笑，轉身向桑露奔去,她隻要見到她,就忍不住開心：“桑露！”
桑露注視著夏未霜,看著她來到自己麵前,握住自己肩膀，她低頭，看到了夏未霜充滿喜悅眼神。
“你回來了，有沒有受傷？”
桑露並沒有給出這個問題答案，不過她看起來很好，不像是受了傷樣子。對她而言，比這個問題更重要是夏未霜。
出於某種直覺，剛才那一刻桑露感受到了一種微妙威脅感，可實際上，她並不認為弱小柯笑笑能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
威脅來自於夏未霜本人。
桑露主動向前了一步，她手輕輕碰觸到了夏未霜手臂上，就像她碰觸自己一樣輕柔。她感受著她溫度，感受著皮膚下脈動，感受著來自於麵前女人身上鮮活氣息。
她以一種隱秘貪婪，試圖攝取她全部回應。用深紫雙眸，將她禁錮在眼中，再加上表象修飾，贏來她親昵與信任。
“桑露？”夏未霜有些疑惑，正深深凝視著自己桑露，帶給她一種奇怪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生出了些許膽怯，於是她問，“你怎麼了？”
怎麼了？
桑露搖搖頭，暫且將某些自己說不清道不明問題放下了。她清楚自己想要占有夏未霜，也很清楚，現在夏未霜屬於自己。
沒有問題，無須懷疑。
但桑露看了一眼柯笑笑，還是生出了一種厭惡感覺。
夏未霜繞著桑露檢查了一下，見她確實好好，便不再重複問她了，隻是好奇：“你剛才做了什麼？”
夏未霜站在欄杆邊向下一看，忍不住十分詫異，因為之前返回底下超市老鼠忽然又散了開來，並且正在自相殘殺。
不久之前還齊心協力攻擊人類老鼠軍團，忽然開始內訌，要說桑露沒做點什麼，那絕對不可能。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一來，老鼠們就顧不上咬人了。
而這個問題，桑露給出了答案。她張開手掌，裡麵是一顆乒乓球大小黑紅色晶石。
“這是老鼠？”
桑露不急不緩地點了點頭。
底下那些老鼠看起來可不像是會有這麼大顆晶石樣子，夏未霜便猜：“難道老鼠也有首領，這是老鼠王？”
桑露想，老鼠王和老鼠女王差不多，於是又點了點頭。
夏未霜以為這塊晶石是給自己，於是伸手去拿，結果桑露一下就重新握起拳頭，再張手時空空如也。
夏未霜：“……”她有些挫敗，以前她們很默契，但現在，夏未霜卻常常猜不透桑露在想什麼。
這種挫敗讓她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桑露察覺到了，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夏未霜發頂。
於是一下子，夏未霜便將憂鬱拋之腦後。
夏未霜回頭看向柯笑笑：“我們得離開這兒。”
柯笑笑有些站立不穩地扶著牆壁：“我隻剩下自己了，霜霜姐，帶我走吧。”
夏未霜點點頭，說：“旁邊就是服裝店，笑笑，你先去換個褲子。”
她扶著她進店，隨後又從身後背包裡掏出些剛才超市拿麵包和飲料塞給柯笑笑。她這包裡不像小推車裡那樣專挑實在拿，畢竟人有時候也是需要放鬆一下。
柯笑笑接過後立刻狼吞虎咽起來，幸好她自己也有數，吃了些後就停下了，隻是手還緊緊捏著麵包不肯鬆開。
“我已經幾天沒吃沒喝了。”她聲音沙啞，“以為自己會餓死在那裡。”
夏未霜正在旁邊收拾衣服，這次出來本來就準備帶幾身衣服回去，聽到柯笑笑這麼說，便問：“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被鎖在那裡？”
柯笑笑沉默了一會兒，食物給她補充了些體力，她又咬了兩口麵包這才放下，開始找自己能穿褲子。
“我暑假在這裡打工，在旁邊和彆人一起租了個屋子當宿舍。我是和他們一起來，想來這裡找些吃，三樓和我們宿舍挨著窗沒關死，我們就架了□□爬進來。”
她找到新衣服褲子，站到櫃台後麵去換，繼續說：“但商場裡麵有喪屍，還傷了一個人。我來月經了，他們認為是我把喪屍引過來，就用我當誘餌把追在後麵喪屍關了起來。”
柯笑笑換了果綠T恤和藍色牛仔褲，她說：“但現在我經期結束了，不會再吸引喪屍了。”
夏未霜心中輕歎，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況且現在時間還有些緊，她便道：“這不是你錯，隻要有活人動靜，喪屍都會被吸引。給，幫我疊一下。”
她將選好幾套衣服放到柯笑笑身邊，然後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慢慢悠悠挑漂亮衣服桑露按下。
不錯，從剛才開始，桑露就一直在旁邊搗亂。
夏未霜挑衣服：柔軟結實、透氣耐用。
桑露挑衣服：好看好看，好看好看。
什麼吊帶小背心，蕾絲雪紡裙……桑露拎起一件，在夏未霜身上比劃一下，就丟進夏未霜挑好衣服堆裡，然後被夏未霜撿出來丟掉。
她不生氣，也不頑固，夏未霜扔一件，她就再優哉遊哉地挑下一件。
夏未霜很無奈，按著桑露肩膀說：“也是，你一直穿這一身，總該換一換。”
桑露身上是以前夏未霜送給她裙子，她很喜歡，也很珍重，這點從這裙子經過那麼多場戰鬥卻一直沒有更多損壞就能看出。
於是夏未霜又把剛才丟掉衣服撿回來了些，桑露眸光閃動，似乎有些驚喜，可惜她現在還不知道，不久將來，這些衣服可能會穿到自己身上……
夏未霜按下桑露不是為了給她換衣服，衣服可以回去再換，她拿來一雙平底瑪麗珍鞋，蹲下身，扶著桑露腳為她穿上。
那雙腳腳型優美，白瘦冰冷，她緩緩將鞋子為她穿上，按下扣子，酒紅皮質襯人更加氣質。
“雖然可能穿不了多久。”夏未霜抿唇而笑，“但很適合你。”
桑露坐在店內矮皮凳上，雙手撐在身後，翹著腿讓夏未霜為自己穿鞋。她從高處向下看，看著夏未霜垂下眼睫與淡粉唇瓣，心想，原來隻是穿一雙鞋，就能讓她更喜歡自己。
真是相當簡單需求。
她伸手刮了一下夏未霜耳尖，看著夏未霜微微有些羞赧模樣，感到了愉悅。
……
收拾好東西，三人便開始往樓下去，準備和劉大民他們集合。
也不知劉大民他們怎麼樣了，之前桑露反攻地下超市，把紅眼老鼠們吸引回去一大半，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出事話……夏未霜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個時候，她忽然有些懊惱。
自己異能真是相當無用，時靈時不靈，如果自己也像桑露一樣強大話該多好？
而柯笑笑雖然吃了些東西，但之前虛了幾天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補回來，她沒什麼力氣，跑不動，走也慢。
因此夏未霜伸手扶著她走，把打包好衣服暫時交給了桑露，但走著走著，肩上手臂忽然一滑，兩人就分開了。
夏未霜一愣，回頭去看柯笑笑，柯笑笑也一臉懵逼，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向後滑了。
夏未霜繼續去扶她，走著走著，兩人又莫名分開了，夏未霜再三去扶她，走著走著……
夏未霜無奈道：“桑露！”
站在她身邊女人緩緩側過臉來，微笑，自然，不見一絲心虛。
夏未霜隻好用另一隻手握住桑露手，說：“不要鬨了，我們趕緊回去。”
或許是這次有了手安撫，桑露總算壓製住了自己，沒再試圖丟開柯笑笑。
柯笑笑也知道了是桑露乾，她敢怒不敢言，垂著頭降低存在感。
三人下了樓，準備從二樓肯德基後門進入。一樓因為老鼠聚眾鬥毆變得十分惡心，失去鼠王帶給它們不止是恐懼，還有爭奪下一任鼠王野心和衝動，這種情況，還是避免沾到它們為好。
但二樓肯德基後門還是鎖著，夏未霜皺了下眉，也隻能忍著惡心下樓。
這時桑露忽然伸出手，輕輕扯開了掛鎖。那輕而易舉姿態，仿佛隻是將勺子從冰淇淩裡抽出來一樣。
夏未霜也顧不得誇她能乾了，扶著柯笑笑走了進去。
讓夏未霜鬆了一口氣是，劉大民和楊大軍都好好地待在肯德基裡，看起來沒什麼事，隻是整個人都十分消沉，蔫兒了吧唧。
而且在等待這段時間裡，他們也沒閒著。鼠群湧出時候他們光顧著逃命，小推車都沒來得及推出來，現在車上全是夏未霜之前搜集來食物。
這兩個大男人身上帶出來，隻有一直背著裝金子包和隨手塞兜裡兩根腸。
但幸好這個肯德基後廚還存著一些沒壞吃，兩個人就搬出來了些乾麵包、大米和耐放洋蔥。隻可惜賣快餐後廚多是冷凍半成品，現在停電，裡麵凍品早就壞掉不能吃了。
看到夏未霜和桑露回來，兩人站起身有些激動，等到看到柯笑笑後，又有些尷尬。他們剛失去了一個同伴，卻來了一個新看起來十分柔弱女孩。
楊大軍皺了皺眉，沒說什麼，他本就沉默寡言。
劉大民性子老實，也沒說啥，隻是問：“我們這就回去？那小張怎麼辦，不管了嗎？”
小張就是那個倒黴喪命青年男白領，夏未霜搖搖頭，走近兩人裝作不經意地碰到他們手臂，說：“他已經去世了，我們沒有辦法挽回他生命，隻能珍惜自己。”
異能還是沒有起作用。
劉大民撓撓頭，有些傷感：“這世道怎麼就這麼難？好好一個人，說沒就沒。”
這個問題夏未霜也想問，隻是，或許他們永遠都不會得到答案了。
因為車裡堆了不少東西，車子就擠不下五個人了，必須另外再找一輛車。
商場外就有幾輛車，可惜大部分都是鎖著門沒有鑰匙，還有一輛出了車禍，車頭被撞癟側翻在路邊，不知道能不能用。
“沒有車可咋整。”劉大民擦擦額頭上汗，“不然我們先運回去一些，然後再運第二趟？”
夏未霜指著一輛車說：“我們試試那輛車。”
劉大民順著一看，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那裡麵有喪屍！”
那輛車關著門，車上插了鑰匙，但駕駛座卻困著一個喪屍。
夏未霜說：“如果打不開車門就放棄，如果能打開就殺了喪屍將車開走。你們遲早要麵對喪屍，現在這裡喪屍沒幾隻，還好對付一些，不趁現在邁出第一步，以後怎麼辦？”
“可是……”
“好，我試試。”一直沉默楊大軍竟然應了下來。
這一下劉大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他們便準備穿過手頭車子，衝到外麵，再嘗試打開那輛困著喪屍車。
柯笑笑看了看楊大軍，若有所思。
因為這輛車找來是給劉大民他們用，劉大民也不好意思老麻煩人家女孩子，就說自己和楊大軍去弄車。
夏未霜沒跟他們客氣，畢竟車內空間有限，有時候人少更靈活。她提了點意見：“你們可以坐在門口車裡卡車門縫，把趴在車外喪屍一個一個引過來解決，然後再去看那輛車。”
劉大民和楊大軍放下一直背在身上裝金子包，握著武器上了車。
那邊兩個男人在小心翼翼地對付喪屍，夏未霜則在肯德基內部繼續翻找。
柯笑笑身體弱得很，連多說一句話都累，幫不上什麼忙，夏未霜就讓她坐在肯德基裡休息。
桑露則根本沒什麼搜集物資概念，她跳到櫃台上坐著，安靜地看著夏未霜來來去去忙碌。
不一會兒功夫，夏未霜就出了一身汗。
隨著溫室效應加劇，夏天越來越熱，沒有電簡直能要人命，空調沒有，冰棍也沒有。這種苦哈哈日子，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不過成果是喜人，夏未霜找出來了些咖啡粉、茶葉還有甜辣醬一類東西。這些在劉大民他們眼裡不是正經吃，看不上，不過車裡還有空間，夏未霜就翻出來幾個盒子，一樣裝了一些帶走。
她沒有全搜刮乾淨，這些東西可以放很長時間，或許以後還有幸存者過來，能幫上他們忙。雖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麵對全球性災難，人類如果再不學會互助，或許就真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