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對她說,今晚和我回去好不好,但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夏未霜意識到桑露正在思考,於是她問了出來。
而這一次,桑露給出了答案。
“在想,阿霜。”
夏未霜微微有些驚訝。
過去在她們成為戀人之後,桑露對夏未霜的稱呼多是親昵的霜霜,但當桑露要談論相對正經的事情,或是有些嚴肅、生氣的時候,她就會叫她阿霜,再嚴重些,就要稱呼全名了。
而夏未霜則更習慣稱呼她的全名,隻有在親密的時候才會叫她露露。麵對桑露的時候,她總會很容易羞澀,在這段關係裡,桑露是更主動的那一方。
但在桑露離開後,夏未霜時常會對此感到後悔,她總在悔恨,為什麼自己不在桑露還活著的時候更多的表達自己的內心,為什麼,她不讓桑露感受到更多愛意?
人總是這麼可笑,在失去一切之後,才開始後悔自己做的不夠好。
於是桑露回來了,夏未霜想,她再也不要讓桑露受委屈,再也不要藏著自己的愛意羞於表達了。
夏未霜便順著問她:“在想我,想我的什麼?”
桑露眼神茫然,難得出現了複雜的情緒,她如實以告:“阿霜……要怎樣才能,隻屬於我,隻喜歡我,隻看著我。”
夏未霜輕笑一聲,既有些無奈又有些甜蜜:“難道我現在這樣還不夠嗎?”
這次桑露倒是很堅定了:“不夠,不夠,不夠。”
她重複了三次,雖然她不一定知道“重要的事要重複三遍”這個梗,但無疑她在鄭重地表達自己的態度。
在這方麵,麵對一根筋的桑露,夏未霜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她想好了,會在把最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解決掉後,和桑露單獨搬出去,或許這樣桑露就會更有安全感了。
不過她肯定無法對小雪不聞不問的,還有樂樂,樂樂這個孩子的去留也是個問題,還需要再考慮考慮。
“我已經夠喜歡你了。”總是被懷疑自己的感情,夏未霜也有些小氣惱,她掐住桑露的臉頰捏了捏,嗔怪道,“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竟然還不滿足,真貪心。”
桑露閉上了嘴巴,嘴角沒有彎彎,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夏未霜,仿佛陷入了新一輪的思考。
夏未霜無奈,隻好說:“你慢慢想,我先去幫幫他們。”
她幫忙堆了柴火,然後清理隔火帶,免得待會升起火後引發山林大火。
不遠處,柯笑笑正在撿柴,靠著一處帶有裂縫的山壁,忽然,她好像在足有一人寬的山縫裡看到了什麼被嚇了一跳,柯笑笑驚呼一聲連連後退,而後搬到一根樹枝向後跌去。
夏未霜離得近,便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小心,你怎麼了?”
柯笑笑驚魂未定地抓著夏未霜的手臂緩緩站起來,說:“我剛才好像在那道裂縫裡看到了會動的——”
聲音戛然而止,柯笑笑背後瞬間倒豎一片寒毛。
因為一根淺色的觸手,忽然間,便插入了柯笑笑與夏未霜之間。
擦過柯笑笑的脖頸,安靜的,堅定的。
“桑露……?”夏未霜有些疑惑,回頭看向桑露。
桑露緩緩從青苔巨石上站了起來,她仿佛想明白了什麼,眼神從茫然變得堅定,殷紅的唇再度高高彎起,她對夏未霜露出了一個笑臉。
桑露說:“沒有,下一次。”
下一秒,柯笑笑便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地被那條淺色觸手抽了出去,她就像風中的樹葉,輕的不可思議,轉瞬便從夏未霜身邊離開,而後重重地跌向一旁。
巨大的力度讓柯笑笑的身體停不住去勢,她沙啞地痛叫了一聲,嘔出幾口血去,翻滾著到了方才那處有裂縫的石壁前。
柯笑笑差點被桑露攔腰擊斷,可就算沒有當場斃命,恐怕受的傷也不輕。
突如其來的巨變,讓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誰也沒想到桑露說出手就出手,沒有一點預兆,仿佛在她眼裡,活人與喪屍沒有任何區彆。
如果一定要說區彆,區彆在於夏未霜。
那一刻夏未霜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感受,她隻知道,好像就在這一刻,她從炎熱的夏日來到了隆冬臘月。
她根本來不及多想,來不及思考,她看到柯笑笑顫抖著發出微弱的氣音,仿佛下一秒便要死去,她說霜霜姐,救我,救救我……夏未霜竟升起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淹沒的恐懼與絕望。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不應該的……
夏未霜向前邁出一步,想要去救柯笑笑,可石縫中忽然伸出一條拇指粗細的雪白絲線,嗖地黏到了柯笑笑的肩膀上,一隻巨大的半人高的蜘蛛一閃而過,將柯笑笑強勢拖了進去,如刀子一般的利足貫穿了柯笑笑的胸膛。
最終柯笑笑發出一聲淒涼的笑來,她垂著手,被蜘蛛拖進了石縫深處消失不見。
沒有任何人來得及將柯笑笑救下,太快了,這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
夏未霜救了柯笑笑一次,卻沒能救下她第二次。
她站在原地,忽然感覺麵前的一切都很不現實,她甚至也笑了一聲,有種一切不過夢一場的感覺。
這個世界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喪屍,荒唐,死去的桑露怎麼可能會回來,荒謬,將她從陰雲之下拉出的戀人,怎麼會做這種事,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的。
夏未霜求助似地回頭去看桑露,到這個時候,她還在期望由桑露告知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
可桑露隻是靈巧地幾下來到夏未霜麵前,她捧住夏未霜的臉頰,居高臨下,眼中滿是強烈的獨占欲與殘酷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