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現在(1 / 2)

天地白駒 非天夜翔 9963 字 4個月前

傍晚六點,庫房:

“時間的回溯是在這裡發生的,”杜景說道,“回憶一下,我們都做了什麼事?”

周洛陽說:“難為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就不用去朝你的老大彙報情況麼?”

杜景答道:“請了一整天的假,彆岔開話題,先……”

周洛陽:“我看你手機都要被打爆了。”

杜景的手機上有二十幾個未接來電,上麵全顯示的同一個名字“小力”。周洛陽懶得問小力是誰,杜景也沒有畫蛇添足地去解釋。

杜景又說:“這個庫房會不會,是四維與五維空間的交界處?我從庫房裡走出去的時候,被刑警帶上車,再下車時,回溯就開始了。”

杜景輕輕推了下簡陋的吊燈,垂下的燈泡輕晃,照過來,照過去,令昏暗的室內平添了詭秘氣氛。

周洛陽:“你的想象力實在太豐富了。”

杜景:“與精神病人比起來,還是有點區彆的。”

周洛陽:“那麼怎麼解釋我之前就來過這裡,可沒有發生回溯二十四小時的情況?而且我現在已經開始懷疑,這件事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了。”

“記憶會欺騙人,”杜景說,“就像夢一樣,但我相信,一定有什麼蹊蹺,你不想查出個究竟麼?”

周洛陽隻得承認道:“好吧,我確實不太想。”

周洛陽碰上無法用科學原理來解釋的事情時,大部分時候是下意識地回避它,按他的想法是儘快忘掉這不合常理的、重複的二十四小時,把它當作記憶混亂來掩飾過去。事實上許多普通人也會選擇一樣的反應,這是人的一種本能,保護自己不涉入危險的防備機製。

杜景卻完全不吃這套,就像念書時他碰上罕有的難題,總要鑽牛角尖去解開。

“你不敢細想,”杜景說,“用鬨鬼來簡單解釋這種現象,怕解開真相以後……”

“你彆說了!”周洛陽瞬間整個人炸毛了。

杜景認真地看著周洛陽,說:“有我在你身邊,怕什麼呢?”

周洛陽確實很怕鬨鬼,畢竟他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一個人獨處。他想起以前去遊樂場,與杜景進了鬼屋,被嚇得不輕,死死抱住了杜景,這件事簡直是他畢生的恥辱,出來後還勒令杜景絕對不能提及。

杜景的回應與今天如出一轍:“有我在你怕什麼?”

“我怕搞不好,真的又把咱倆搭進去。”周洛陽看過一個有關遊輪的恐怖片,給他留下的記憶實在太深刻了,“萬一不小心觸發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把咱倆困在無限循環的一天裡就糟了。”

杜景說:“未來對你而言很重要?”

“當然,”周洛陽說,“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希望咱們都好好的。以後還有許多事可以做呢。”

杜景不說話了,周洛陽知道這句話打動了他。

“而且萬一,”周洛陽選擇直麵自己的恐懼,說道,“打亂了時間,碰上過去的自己,要怎麼辦?”

杜景思考片刻,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

周洛陽坐在倉庫的彈簧床上,杜景在庫房中走來走去,站在架子下的拐角處,不死心地想試探出某個時間扭曲的區域,仿佛下一刻他就會被傳送走,離開當下,暢遊過去與將來。

“但是時間能回轉二十四小時,”杜景說,“也就意味著你可以做許多事,譬如去買一注雙色球,這樣你不願求助的經濟問題就解決了。”

“說到這個,”周洛陽朝杜景伸手,“手機拿來,再借我點錢,明天帶樂遙去報到,也許還有花錢的地方。”

杜景把手機遞過去。

周洛陽邊轉賬邊說:“彩票的頭獎本該另有他人,打亂了時間與因果去中彩票,不就相當於從無辜的人手中奪走了屬於他的錢麼?和利用超自然力量去搶劫有什麼區彆?”

杜景倒是沒想到這層,承認道:“你說得對。”

周洛陽說:“記得第一個九月七日所發生的事不?你說餘健強死了,還上新聞了。對不對?”

杜景嗯了聲,與周洛陽並肩而坐,接過自己手機劃了下,傍晚出門時,他倆就一直注意著新聞的動向,昨天那起命案沒有引起任何的報道,無聲無息。死者是什麼身份?媒體並未蜂擁而至,刑警也不知是否到了現場進行調查。

“第二個也就是重複的九月七日裡,餘健強活下來了,”周洛陽說,“但勒索犯替他去死了,這意味著什麼?”

說出這句話時,周洛陽自己也有點不舒服。

“隻是湊巧。”杜景倒是半點不怕,答道。

周洛陽看了眼杜景,說:“萬一不是湊巧呢?回憶一下,當時二十七樓天台上有五個人,你、我、餘健強、那兩名來勒索的。假設命運注定了,在那個時間節點上,五個人裡必須死一個……”

“不要再說了,”杜景沉聲道,“知道了!”

兩人都靜了,不多時,杜景又說:“所以當時我讓你躲著彆出來。”

周洛陽其實對此想了許多,卻沒有說出口,這兩天裡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如今他隻希望能儘快把這一切封存,不再提及。再給他一點時間,讓他慢慢與杜景重新走進對方的生活。

從昨夜的表現看來,杜景的職業不管是什麼,也有一定的危險性,周洛陽希望過段時間,能讓杜景從這行脫身,隻是現在這話是不能說的。

他們需要從頭開始,互相理解。

“那就算了吧。”杜景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拿對超自然現象的求知欲與周洛陽相比,還是周洛陽更重要。

周洛陽知道他並未死心,卻也不懷疑他會另生枝節,從前隻要是自己堅持的事,杜景就不會再去做,從這點來看,他還是很聽話的,也許日久天長的相處中,他早已習慣了聽周洛陽的話。

杜景拉開抽屜,看見裡頭擱著的,沒有表帶的那幾塊表,擺放的位置與昨天毫無區彆。

“哪個是迪通拿?”杜景說。

“黑色的,”周洛陽答道,“你喜歡麼?”

杜景卻看上了另一塊,那以三塊方形金屬片,錯開三十度疊在一起的表。

“這塊多少錢?”杜景問。

周洛陽:“你和我談錢?”

杜景說:“我想買下來,作為你開張後的第一名顧客。”

周洛陽說:“我想送你。”

“以什麼理由?”杜景問。

“祝賀你入職的禮物。”周洛陽完美地切入了他的話題,並暗示了杜景,“你上班還沒還告訴過我呢,做這行多久了?”

“時間不長,”杜景說,“半年而已。”

杜景正想調下時間,周洛陽伸手,杜景便把表給他,順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肩上,與他並肩坐於床邊。

周洛陽端詳片刻,說道:“我給你配個鋼表帶,你骨架大,戴上以後手腕會很好看的。好的手表,就要給帥氣的男人戴。”

杜景沒有說話,兩人沉默片刻。

“你真的不走了?”周洛陽說,“這三年裡,我常常想起你。”

杜景說:“我以為回來的時候,你都已經結婚了。”

周洛陽苦笑,沒有回答。

杜景沉默了很久,仿佛下定決心。

“我搬來你家住吧,”杜景說,“照顧弟弟太辛苦了,讓我也幫幫你的忙。”

周洛陽聽到這話時心裡很高興,仿佛一縷陽光照進了自己的生活。這一年裡他過得實在太鬱悶了,關鍵還不能在弟弟麵前流露出疲憊的表情。每天都要強打精神,告訴自己,我是他的倚靠,我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