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過去(1 / 2)

天地白駒 非天夜翔 13538 字 6個月前

作者有話要說:</br>在第22章裡增添了銜接這章開頭的部分,建議先22章喔

</>“老姚當時再沒有念想,我理解他,還幫助他,準備把他的遺產捐贈給一個研究量子效應的科研組織,是個華人研究室。這家研究室是因為工作,無意中接觸到的。後來我仔細思考過,這件事也不是不能操作,雖然不一定能達到他的意圖……”

“為什麼?”周洛陽忽然問。

杜景一怔,周洛陽旁若無人地說:“為什麼三年前不告而彆,離開之後,會去加入一個情報公司?”

餐廳上了菜,樂遙沉默地刷著手機。

杜景沉默片刻,而後說:“你確定要我說?”

周洛陽本想說“確定”,話到嘴邊,卻沒有出口。

“你就是這樣的人,”周洛陽有點傷感地笑了笑,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半夜一個人突發奇想到外頭去坐著。”

杜景說:“算不上,我做事情有我自己的邏輯,隻是很多時候……”

樂遙輕輕地接上了這句話:“……一般人不太能理解。”

杜景點點頭,抬起手掌,與樂遙互拍了一下,樂遙笑了起來,說:“哥哥就不太能了解我的想法。”

杜景:“但他總是以無微不至、善解人意自居。”

“哎!”周洛陽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氣氛變得輕鬆了點,杜景看了眼樂遙,給他切海陸大餐裡的肉排,樂遙則盯著杜景腕上戴著的周洛陽送他的手表。

杜景又說:“其間昌意有一名負責人,通過那家研究室,認識了我。他碰巧想辭職,於是朝李良意推薦了我,問我有沒有興趣回來,而找我的人,恰好也姓周。”

“恰好也姓周?”周洛陽說。

“恰好也姓周。”杜景點頭道,把盤子遞給樂遙。

“這就是你回來的理由嗎?”樂遙笑著問道。

杜景說:“算是其中一個吧,主要還是因為我想他了。”說著朝樂遙示意,坐在身邊的周洛陽。

“於是就成為了公司裡的海歸明星探員。”周洛陽釋然道,並開了少許嘲諷。

杜景沒說話,對此照單全收。

周洛陽又問:“昌意是什麼屬性的公司?”

“國安下麵的非正式機構,”杜景說,“中間經過一次大的、傷筋動骨的整頓,現在情況好了不少,國內環境最好的一點是,安全。”

周洛陽明白他所說的,相比美國、墨西哥與歐洲,國內的治安環境相當好,雖然在改開之後,滲透與活動變多,大陸境內的反間諜工作卻做得非常完善,一部分是因為國內製度較為完善,另一部分則是因為中國全是黃種人,不像其他國家,有數量龐大的移民。

“你打算做多久?”周洛陽問,這才是他現階段最關心的問題。

杜景說:“看情況吧,需要錢,昌意開出的薪水還是很可觀的,也沒有這麼多人際關係需要處理,我替他們辦事,他們付我酬勞。”

樂遙問:“很危險嗎?”

“不危險,”杜景輕描淡寫地說,“風險與收益並存。”

樂遙那表情似乎有點想問“你缺錢嗎?”,卻忍住了。

周洛陽沒有再追問了,輕鬆地說:“我找了份工作,後天去麵試。”

杜景眉頭略皺了起來,說:“你確定?我還有錢,都給你。”

杜景正要摸手機,周洛陽卻道:“不行。”旋即又笑道:“你都請我吃飯了。”

杜景忽然停下動作,眼神裡帶著少許陌生,注視著周洛陽。周洛陽思考片刻,說:“我先上班看看,不行再說吧。”

杜景說:“你認真的?”周洛陽點了點頭。

樂遙察覺到氣氛不對,說:“你在宛市住哪兒?不是說要搬來我們家嗎?”

杜景卻什麼也沒說,周洛陽有點鬱悶,心道應該是又開始了。

“不舒服嗎?”周洛陽問。

“沒有。”杜景答道,“吃吧,吃完送你們回去。”

樂遙詫異地看了哥哥一眼,周洛陽以眼神示意不用問,他還有些話想對杜景說,但隻能私下說,且無法確定,這算不算重話,會不會刺激到杜景。

席間就這麼忽然冷場,低氣壓結束後,杜景買過單,送兄弟倆回去。開門後,杜景沒有跟著進去,在門外朝周洛陽說:“抱歉,今天傷你自尊了。”

“不是這樣。”周洛陽終於等到了澄清的時候,想借此多說幾句,杜景卻道:“多陪他。”

說著沒有給周洛陽解釋的機會,轉身下樓。

周洛陽揉揉眉心,頗有點苦惱。

“他經濟上很困難嗎?”樂遙行動自如,依靠他的輪椅,在家裡四處穿梭。

周洛陽心想:他不困難,他掙錢的原因是咱們經濟很困難。

“樂遙。”周洛陽在沙發上坐下,示意弟弟過來,想好好與他談談,並給他按摩腿部,防止肌肉萎縮。

樂遙停下動作,似乎早就料到兄長要說什麼。

“杜景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周洛陽說。

樂遙說:“哥哥,你記得咱們約好的嗎?”

周洛陽說:“記得,可我還是很在意你的想法,因為你是我的弟弟。”

那天樂遙在車禍裡醒過來以後,第一眼看見的隻有哥哥,也很快反應過來,他所有的親人都不在了。

周洛陽在病房裡一直陪著他,直到有一天,他用輪椅推弟弟出去,在東京大學附屬醫院的花園裡散步時,樂遙便問他:“以後咱們一起生活嗎?”

“嗯,”周洛陽說,“哥哥會照顧你的,爸爸媽媽其實沒有走,他們也會陪著你。”

“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樂遙笑著說,“我才能答應你。”

“什麼?”周洛陽問。

“你願意與誰在一起,想做什麼,都務必不要顧慮我。”樂遙說。周洛陽想也不想,點頭道:“我答應你,可你不會拖累我的,不要這麼想,樂遙。”

客廳內,兩兄弟相對靜謐。

樂遙忽然問:“我隻是好奇,你們既然感情這麼好,三年前又為什麼會分開呢?”

周洛陽艱難地尋找著措辭,不希望引起弟弟的誤會,說:“我和杜景大三那年吵了一場架,也許他意識到自己的病情有點嚴重,或者是不想破壞美好的感情吧?總之他就這樣走了。”

樂遙說:“他是不是察覺到,怕你喜歡他?所以才疏遠了你?”

周洛陽:“……”

你真的適合去FBI。周洛陽心想,這曾經也是他們之間的一個心病,而樂遙隻觀察了他與杜景三次相處,就發現了。

也許在最後那段時日裡,周洛陽已經有點逾越了友情的限度。他感覺到了,於是努力地控製自己,不往那方麵想。

杜景也感覺到了,他們相處的情況開始變得有點不太自然。

而周洛陽自己也說不太清楚,那究竟是愛情,還是習慣了彼此,像是家人一般的陪伴。最終他把這種關係理解為情感上的某種錯覺。

周洛陽:“可我沒有,你看我們像同性戀愛人嗎?”

樂遙說:“看得出你們感情很好。”

“那是因為他沒有彆的人可以倚靠,”周洛陽最後說,“情感上的。”

“那你呢?”樂遙問,“我們一直在說他,你是怎麼想的?”

周洛陽沒有回答,還在思考。

樂遙卻笑道:“你接受的人,我就接受,哥哥,你不用太在乎我,隻是……我隻是覺得……”

樂遙也在艱難地考慮措辭,那表情與周洛陽如出一轍。

周洛陽百味雜陳地看著弟弟,他們打出生就不一樣。樂遙在日本長大,受日式文化熏陶頗深,而日式文化裡從小的教育,最根深蒂固的一點就是:

不要給人添麻煩。

“罪己”的念頭頑固地根植於每個人的心裡,大到新乾線脫軌,小到垃圾分類,所有人都努力地避免給彆人添麻煩。樂遙內裡流淌著日本人的血,外在也保持著日本人相敬如賓的客氣與禮貌。

“隻是什麼?”周洛陽以手掌按壓弟弟的小腿,問道,“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說。哥哥不會介意的,咱們是家人。”

“隻是……”樂遙最後說,“哥哥,你這許多年裡,是不是都在委屈自己,為彆人而活?”周洛陽詫異地看著樂遙,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樂遙不安地看著兄長,又說:“念書的時候,你要照顧杜景;現在又要照顧我,一定很辛苦吧?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這些牽絆與負累,你自己真正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不,不!”周洛陽馬上解釋道,繼而有點哭笑不得,說:“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呢?我從來沒這麼想過!你也好,杜景也罷,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我完全沒有覺得你們是……”

樂遙打斷了周洛陽的話:“對啊,你隻是習慣了,包括爺爺的店,你總覺得自己有責任,‘該成為怎麼樣的人’,卻不是‘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不!”周洛陽正色道,“樂遙,我很清楚我想要什麼。”

樂遙安靜地看著哥哥,周洛陽用力摸了摸他的頭,說:“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選擇的,不存在迫於誰的情況,我心甘情願。”

樂遙說:“好吧,我隻是覺得,家裡如果有兩個病人要照顧,就怕你會更辛苦。”

“他不是常常這樣,”周洛陽有點歉疚地說,“有時我不免認為……算了。”

樂遙說:“你怕自己會帶給他更大的情緒波動嗎?可我覺得,他也很清楚這點,卻還是離不開你,你對他而言確實很重要。”

周洛陽這些年裡,總有愧疚在,他時而回想當初,是不是正因為他們感情太深,到得後來,杜景對他的一言一行亦愈發在意,最終間接導致了他的病情加重?

“讓他搬過來吧,”樂遙說,“我會好好與他相處的,何況我本來也不怎麼在家。如果你覺得他不會對你造成影響,那當然最好。”

“嗯。”周洛陽點了頭。樂遙明顯地有點累了,周洛陽便推著他回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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