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過去(1 / 2)

天地白駒 非天夜翔 11110 字 6個月前

接下來的幾天,杜景沒有再與黃霆聯係。

十月的宛市已有少許涼意,周洛陽沒有提議出去,杜景便終日宅在家裡,像從前待在寢室一般自然。加上那“隊長”後,雙方簡短地聊了幾句。周洛陽看了眼杜景的手機,說:“你確定是他了?”

杜景唔了聲,翻看“隊長”的資料,通過昌意的渠道,個人信息已經初步有了結果。

“隊長”名字叫陸仲宇,單身,山東籍,家裡養了一隻貓,曾在一家銷售戶外運動器材的公司上班,今年三月辭職。

“你們在聊什麼?”周洛陽說。

“聊你。”杜景說,“他問咱們是做什麼的,還邀請咱們一起去徒步,或者旅遊。”

周洛陽看了眼陸仲宇的朋友圈,說:“他泡上小祭司了麼?”

“不清楚。”杜景說,“莊力正在監視他了。”

對這夥私家偵探來說,要跟盯一個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杜景說:“他一直要求加你,提好幾次了,你想加他麼?”

周洛陽說:“算了,我怕不小心壞事。”

杜景說:“他對你一見鐘情,這也許是個突破口。”

周洛陽:“這不好玩。”

杜景答道:“一見鐘情是愛情的唯一方式,就像得了霍亂。”

周洛陽自然知道杜景所指無非《霍亂時期的愛情》,那本書一直在他們的寢室裡,也是周洛陽最喜歡的一本書。

周洛陽叼著筆,沒有再延續這個話題,其間偷看了杜景兩眼。而杜景則在準備胡誌明市的資料,為接下來的行動作準備。

微信來了好幾條消息,周洛陽想了想,說:“我加他吧。”

杜景便將陸仲宇的名片推送給周洛陽,說:“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周洛陽說:“隻是想讓你專心工作。”

那邊很快通過了,周洛陽與陸仲宇打了招呼,對方問的第一句是【你和格魯特在一起?】

周洛陽答了沒有,陸仲宇便約他晚上出來吃飯,周洛陽問:【隻有咱倆?】

陸仲宇沒回答,五分鐘後才問:【格魯特要一起來嗎?】

周洛陽自言自語:“這人該不會是瞄上我了吧?”

杜景沒有回答。

“你在吃醋嗎?”周洛陽打趣道。

杜景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用房東的健身器材做仰臥起坐,周洛陽租下這房子時沒有搬走它,留下設施,可以給樂遙做一些簡單的康複用。但他特地提醒了杜景,不要在樂遙回家時健身。

杜景說:“沒有,隻是觸發了一種自我保護機製。”

周洛陽道:“什麼保護機製?”

杜景做了兩組仰臥起坐,說:“在FBI受訓時,心理課程上所提出的,減輕情感障礙的療法。探員需要選定一束“光”,圍繞它建立精神上的自我防禦機製,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親人、孩子、朋友、寵物,甚至一棵樹、一種氣味。利用這個防禦機製,把所有能造成心理創傷的攻擊都擋在外麵。”

周洛陽沒聽懂,低頭回陸仲宇的消息,隨口道:“哦,然後呢?”

杜景朝他解釋道:“譬如說選定了‘母親’,那麼你執行任務時,任何考驗都動搖不得你。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著回家,見到自己老媽,換句話說,老媽是你活下來的唯一希望。”

周洛陽起初隻是隨意聽聽,正一心二用時,卻被杜景的話勾起了興趣。

“所以如果是愛人,”周洛陽說,“那麼你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愛人?”

杜景說:“不完全,但當你麵臨殺人,或是某種道德選擇時,光的存在會極大地減輕你的痛苦。隻要你想起,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下手就沒這麼難了。”

“啊,”周洛陽明白了,“相當於一個精神寄托。”

“嗯,”杜景坐著,漫不經心地開始練單手啞鈴,說,“精神寄托。”

陸仲宇那邊,話題沒有多少鋪墊,寒暄幾句後,便問周洛陽:【格魯特想追你,才帶你來玩密室,他朝你說過嗎?】周洛陽不想回答他了。

陸仲宇又問了一句:【你喜歡格魯特嗎?】

周洛陽又問:“這個寄托是什麼?”

杜景沒有回答,把啞鈴換到右手:“雇傭兵隊長怎麼說?”

“他問我喜不喜歡你。”周洛陽無奈道,“我怎麼回答?”

杜景說:“照實說就行。”

周洛陽欣然道:“那我就說實話了。”

杜景沒有回答,起身開始做雙手啞鈴的四組練習。周洛陽思考片刻,回複了陸仲宇。

五分鐘後,陸仲宇那邊來了一堆消息,周洛陽已經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

周洛陽回答的是:【是的,我喜歡他。】

陸仲宇的回複則是:【但我感覺你好像不太喜歡他。你在密室裡挺高冷,對他愛理不理,不像裝的。】

接著則是陸仲宇根據觀察,對那天密室裡,周洛陽看不上杜景的分析。

【我們沒有在一起,不代表我不喜歡他。】周洛陽作出了有力的回答,【實話告訴你吧,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

陸仲宇:【我怎麼感覺像是倒過來了?】

周洛陽:【隨便你怎麼想吧。】

周洛陽對殺人犯怎麼想的並不關心,如果陸仲宇被確定嫌疑,也即意味著,這家夥間接殺了不止一個人。他做不到杜景那般平靜看待死亡,利用感情進行欺騙與犯罪,是他最不齒的。

然而理智在不停地勸說他,陸仲宇還未被定罪,萬一他是被冤枉的呢?先入為主同樣對他不公平。

於是周洛陽按捺厭惡,回複了他一句:【你喜歡小祭司麼?】

陸仲宇回複:【我對他沒什麼感覺,我不喜歡他那種類型的,不過我覺得,我得照顧他。教授對他帶的那小子也是,你沒發現麼?教授也對你有點感覺,你們後來是不是一起去吃飯了?】

周洛陽:【你想太多了,隻是當朋友認識。】陸仲宇:【我可以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不等周洛陽回答,陸仲宇又發了條:【那天你最後為什麼殺我?我不知道我的理解對不對。】

“怎麼回答的?”杜景終於問。周洛陽答道:“你不是讓我照實說麼?我就說不喜歡。本來也不喜歡。”

杜景嗯了聲,答道:“這倒是實話,我也不喜歡你。”

周洛陽坦然道:“那就扯平了。”說畢起來換衣服:“我也想健身。”

杜景說:“彆練得太結實,你現在的身材剛好,偏中性,偶爾能令我產生錯覺。”

周洛陽說:“你自己也知道那是錯覺,源自激素紊亂引起的。”

以前也是這樣,杜景的躁狂相導致他長期持續性|欲高亢、強盛,長時間找不到宣泄,便會轉化為雄性動物的攻擊欲望。但周洛陽總能在恰當時候把他安撫下來,事實上他覺得杜景的躁狂相比抑鬱相階段,好伺候多了。

周洛陽進房把睡衣換成運動服,杜景到餐桌前拿毛巾,路過周洛陽的手機,沒有去看周洛陽與陸仲宇的聊天記錄。

周洛陽上跑步機並看了眼杜景。

“杜景?”周洛陽停了下來,心道也許剛才自己又說錯話了。

“我沒事。”杜景停下動作,靜了一會兒,明顯地因喘氣而肩膀起伏,周洛陽想與他運動一會兒,順便說說話,杜景卻道:“可能又轉階段了,讓我自己待會兒。”

雙相混合發作情況下,轉階段會帶來很大的痛苦。周洛陽沒有乾擾他,杜景便起身走了。

抑鬱、躁狂、抑鬱、躁狂,與杜景重逢後,短短一個月多裡,杜景混合發作的循環次數已經達到了四次,病情發展得比以前更嚴重了。

這次重逢後,周洛陽偶爾會產生不祥的念頭,也許杜景自己也感覺到了,說得更嚴重點,用四個字來形容――時日無多。就像絕症病人,預感到了未來日子不多,正因如此,才回到自己身邊。

不,不會的,他一定會好起來。

周洛陽把無數次產生的這個念頭再次強行壓下去,他在跑步機上戴好耳機,開始循環播放杜景喜歡的那首《Stan》,想起他們相識後,第二年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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