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轉折之大讓人難以信服,但琴酒仍然壓住了語氣接著道:“去車裡聊。”
就算不知道他的身份,這樣的轉折也無法取信於人,而一旦知道了琴酒的身份,這樣的行為更顯得驚悚,若非圖謀不軌便是被人盜號了。
影山步反倒心裡一定,麵色沉沉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東西,生硬道:“告辭。”
然後轉身就走。
“影山步,23歲,畢業於東大法學部,現在任職於警視廳公安部總務處。”身後突然傳來字字篤定卻又有咬牙切齒意味的低沉聲音,迫使年輕公安停步。
黑發青年猛地轉頭,目光裡帶著強烈的警惕和懷疑。每一個公安警察的身份不說絕對保密,至少不是一個毫無關係的路人該知道的,而對方對他的底細知道得一清二楚,難道真的是與自己在某種方麵關係密切的人物?
年輕公安帶著特有的機敏和冷靜反問道:“那你為什麼剛開始裝作不認識我?”
琴酒冷笑一聲,低頭看了眼手機,似乎是收到了信息,然後對影山步偏了偏頭,示意他去車裡說。
“誰知道你失憶了?”
在原地猶豫了幾秒,影山步才在對方的目光裡向路邊那輛黑色保時捷走去。
然而剛打開車門,彎腰準備坐進去的那一刻,後頸就傳來一陣劇痛,然後一頭栽到在座位上。
琴酒用高大的身體與黑色風衣擋住了車邊發生的一幕,早有預謀地用膝蓋架住青年的身體,緊跟著就將人抵著塞進後排座深處,自己也上了車。
“大哥,去哪?”伏特加從後視鏡裡看到了一切,想說什麼卻又沒敢張口,因為琴酒此時表情說明了心情非常糟糕,上一次差到這種地步還是組織在黑.道幫派的一個線人反水了,結果他們加班了好幾天,人沒抓到,貨也被燒了。
之後那個線人接受的懲罰就算是作惡多端如伏特加也想為對方畫上十字,默默說一聲阿門。
“去研究所。”琴酒啞聲道,把裝有狙擊槍的旅行袋往腳底下一扔,從風衣內側的兜裡摸出煙盒。
後排火光明滅,車廂內頓時籠罩在一層煙霧中,而伏特加半句話不敢多說,甚至沒敢開窗通風。
琴酒顯然比那一次要惱火多了。
煙頭一點火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末端吞噬著煙紙,燃儘的餘灰凝固成一條搖搖欲墜的灰燼殘骸,最終因為刹車時的輕微搖晃,終於無聲而輕柔地落了下去。
銀發男人回過神來,發出“嘖”的聲音,然後打開窗戶,將煙灰撣出去。
一支煙讓他的腦子和情緒鎮定了一些,他將煙屁股按滅在車載煙灰缸裡,這才轉頭打量昏迷在旁邊的年輕人。
然而隻看了一眼,他便又冷笑一聲,直讓默默開車的伏特加心裡發毛。
3:30pm
影山步幽幽轉醒之後沒有睜眼,感覺到自己似乎正被綁著側躺在地上,於是先在心裡回憶了一下前因後果,明白自己這是來到了黑衣組織的某個據點。
他鋪墊這段人設依靠的是15-17歲這個關鍵詞以及對琴酒表現出來的莫名好感,結合先前在便利店曾見過卻沒有任何互動的事實,還有琴酒對他現今動向了如指掌的後續反應,他得到的身份應該是與組織緊密相關的,最順理成章的就是他曾因為某種原因在少年時期加入過組織,但後來又因為某種原因得以離開,甚至參加警校,考上大學,最後分配到了公安部。
而琴酒的反應告訴他,他或許是作為組織裡隱藏的線人而存在的,因為至少琴酒對自己的基本信息了如指掌。
隻不過,對方的情緒變化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也不知道那句“感覺你很親切”究竟帶來了什麼樣的變化……
影山步不再壓抑自己的呼吸頻率,慢慢睜開眼睛,發覺室內一片漆黑,不遠處一點猩紅火光忽明忽暗,滿屋都是濃重的煙味。
等目光稍微適應了一點周圍的光線之後,才發現這大約是某個類似會客室的房間,隻不過沒有窗戶,但從門縫裡露出一絲白熾燈的燈光。而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正倚在沙發裡,沉默地抽著煙。
“醒了?”男人的聲音有點沙啞,但並不掩蓋冷冽的本色。這兩個字不帶任何感情,就如同狩獵者對獵物居高臨下的審視,察覺任何不對的地方都會毫不留情地咬斷對方的喉嚨。
“你想做什麼?”年輕的公安驟逢突變仍十分鎮定,他從地上坐起,卻發現自己雙手從身後銬住,而一隻腳則與沙發邊的茶幾腿相連。這張茶幾由金屬製成,四條腿牢牢焊死在地麵,顯然這間房並非單純的會客室,而更像是某種審訊室,隻不過披上了溫和的偽裝。
掌握了室內簡單的情報之後,青年冷聲道:“你這是非法監.禁。”
琴酒聞言咬著煙笑起來,低沉的笑聲並不帶愉快的成分,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有些懾人。
“嗯,是啊。”他竟然毫不猶豫地肯定了對方的話語,雙腿交疊靠在沙發裡,此時翹起壓在上邊那條小腿,用皮鞋的鞋尖抬起坐在地上的年輕警官的下巴。
青年身著的白色襯衣如今仍然潔白無瑕,可見研究所的主人有著相當的潔癖。他雙膝分開跪坐在鞋跟上,手背在身後,衣衫下擺收入褲腰,自上向下望去愈發顯得寬肩細腰,身型削瘦,脊背微弓的曲線流暢矯健,隱含爆發力。
被迫仰起頭時,抬起的墨色深瞳裡閃爍著幽幽的光芒,那是琴酒熟悉又陌生的警戒狀態,然後黑發青年偏頭躲開了這倍具羞辱意味的牽製。
這個動作卻好像惹惱了琴酒,他突然從沙發裡站起來,伸手抓住地上青年的衣襟,用力將人拖到了沙發腳邊,甚至腳上的鐐銬與金屬的桌腿撞擊發出冰冷的響聲。青年的身體在地麵摩擦碰撞,卻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