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一父母的婚姻非常不順,而在母親過世後父子關係便陷入穀底。儘管他父親高宮正雄還會維持表麵的聯絡,但健一對此不屑一顧,因為他早就知道父親對他和母親都沒有感情,每次的相見隻是虛偽作秀而已——他父親還不知道有多少個有用的好兒子。
作為一個先天體弱且隻對鋼琴感興趣的少年,健一顯然對國務大臣的仕途或是財路沒有任何助益,也沒有投資的價值,偶爾問候或是送些禮物還是看在他母親家族的份上,不願過多得罪這些世家。
至於他父親願意冒險出席音樂比賽的原因,則是健一的祖父近期身體狀況非常不好,國務大臣希望能夠討好健一和尚在彌留之際的女方長輩,讓他們放心把健一交給他。
而這些都是貝爾摩德告訴健一的。
“消息來源是秘密哦,”貝爾摩德眨了眨眼,“但是我保證百分之百真實。”
健一顯然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早就驗證過消息的真實性,所以對貝爾摩德的任務計劃全權支持。他坐到琴凳上,隨手撥出一行音符,漫不經心道:“要對付那個男人的話,我樂意配合你們。如果不是我突然發病,實在不能出門,我倒是很想親自去現場。”
“必須要有人出場麼?”影山步琢磨了一下整個計劃,合理質疑道,“既然到了國內總決賽的階段,那麼通過預選的選手名字必定會列在參賽名單上,他父親難道還會核實當天本人有沒有去音樂廳報道麼?”
“會。”貝爾摩德露出一副“你太小看政客”的神情,聳了聳肩道,“甚至他隻會在健一表演前十五分鐘抵達音樂廳——為了降低風險。”
千麵魔女哪怕用著昭和美女的臉做這樣的動作都有一種古靈精怪之感,隻可惜在場的兩位男性都還是未成年,而且一個知其本性,隻想敬而遠之,另一個則是除了鋼琴什麼也不在乎,簡稱鋼性戀。
年少慕艾?不存在的。
影山步站在鋼琴邊抱臂道:“……那除了本人親自報道之外,我上台的必要性是?”
“這個預選賽的合作方裡有高宮正雄的人,如果你臨時退賽,他立刻就能收到消息。你上台是一個信號,我們的人在看到你坐到凳子上的那一瞬間會切斷全場燈光,我的行動需要短暫的絕對黑暗,但在這之前目標得老實坐一會才行。”
高宮健一在旁邊聽他們對話,修長手指無意識勾勒出一些即興的旋律,仿佛是電影情節中為行動之前密謀時烘托氣氛的伴奏,讓另外兩人哭笑不得。
他適時轉過頭來插嘴道:“日本賽區的決賽每個選手要表演五首曲目,平均表演時長為22分鐘……嗯,如果你們需要這個信息的話。”
也就是說,在一切都不出錯的前提下,影山步的確隻需要在一天的比賽開始之前到場打卡,然後等待登台的時刻。
希望如此吧。
見工具人沒有什麼問題,千麵魔女又笑眯眯地伸手捏了捏影山步的臉,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親切道:“當然,我今天帶你來見健一還有一個原因。你得學學他的說話方式和行為舉止,因為評委裡有一個是他的老師。”
影山步:……你再說一遍?!
“不用擔心啦,我老師很和藹的,平時聊天也就是說一些沒什麼營養……咳咳,很好回答的話題。”
健一側頭看向站在琴邊麵無表情的少年,不知為何能讀出一點愁雲慘淡,失笑:“老師人真的很容易相處,給你看,這是我們的合照。”
說著,他從鋼琴上拿下來一個巴掌大的木質相框,斯坦威鋼琴前坐著一位高貴優雅的女士,麵帶微笑,身邊坐著正在彈鋼琴的棕黃頭發的小男孩,旁邊站著一個與女人擁有相同藍發的演奏小提琴的男孩子。
能夠在他心愛的鋼琴上擺放的照片必然在他心中擁有重要的地位。
“這是我的老師濱井美沙,是位世界知名的鋼琴家,旁邊拉小提琴的是她兒子,跟我年紀一般大,現在小提琴拉得也不錯。”
貝爾摩德湊過來看了一眼照片:“喔——是濱井女士啊,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這時候你們差不多十歲?”
高宮健一道:“是蓮十歲生日的演奏沙龍啦,我大概也是十歲左右吧。”
他手指點了點照片上拉小提琴的小男孩,“喏,他叫月森蓮。”
而影山步聞言沉默了一會,此時才徐徐開口道:“你的老師越隨和,我越容易露餡。”
高宮健一神秘兮兮地說道:“其實我每次比賽之前都會故意裝作很高冷的樣子,這樣就沒人會找我聊天,老師也知道的,頂多就是拉著我囑咐幾句就放我走。
我都能想到她會跟我說什麼,無非就是讓我不要緊張,穩定發揮,也不要太興奮,以至於過於炫技……哈哈,真想看她見到我練習曲炫技之後生氣的表情啊。”
被貝爾摩德稱作鋼琴天才的男孩子發色枯黃,連瞳色都像琥珀一樣淺淡,然而說到心愛之事時,眼中燃燒著不息的光芒,就像是荒原上肆意縱橫的野火,在孱弱的軀體裡永無止境地燒灼著,直到他化為灰燼的那一刻。
受之感染,被選作他替身的少年平靜地,像是朋友一樣發出邀請:“我能聽聽你準備的曲目嗎?”
高宮健一聞言愣了愣,然後神采飛揚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