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電視服務的銷售很大程度上依靠線下推銷,而這種銷售員極富有死纏爛打的精神,又不能對其打罵,令人不堪其擾,甚至有人做出攻略如何避免推銷員反複上門:裝作外國人,或者直接裝作精神病發癲。
影山步沉默了一秒,然後用對方的手機搜索到了他隨口扯的電視公司會員主頁,幫對方從網上訂閱了新服務。
莫名其妙做成一單之後,主婦還心情很好地詢問影山步的名字該填到哪裡,要不然怎麼領取提成?
正在出外勤的年輕公安隻能以乾咳掩飾自己的尷尬,轉移話題道:“感謝您的周到,我想問問隔壁的鄰居家裡是沒有人嗎?剛才敲門沒人應。”
那主婦好像對鄰居意見不小,毫不客氣地向陌生的推銷員露了底,冷哼一聲道:“他啊,他除了上班就是喝酒,還老打老婆,住隔壁的我被煩得要死。”
說到這裡,婦人語氣猛地轉為幸災樂禍:“不過呢,兩個月之前他老婆就帶著孩子跑了,她也是個苦命人,要我說早就該離開這個爛酒鬼了……”
“希望她能夠到一個不會被這個男人找到的地方。”影山步用一種富有同情心的語氣附和道。
然後婦人歎了口氣道:“不容易啊,她原先做的是幼兒園老師,之前告訴我辭職以後換了一家幼兒園上班,還把孩子帶在身邊,按理來說是很合適的工作,但是最近那爛酒鬼又開始半夜在家裡發瘋,我猜怕是找到人了。”
影山步禮貌道謝之後在原地琢磨了一會,他雖然擁有入室搜查等等權力,但也受到諸多限製,在目前的進展是不適合行使這項權利的,否則他會受到停職調查的懲罰。
現在能走的線索就是這位婦人提供的那一條:妻子的新工作。
為了驗證情報的真實性,他把同一層的幾戶人家房門都敲了一遍,結果有家庭主婦在家的都跟他反映了嫌疑人有多麼令人生厭,以前他們還報警過,但消停過一段之後嫌疑人虐待妻子變得隱晦了許多。雖然大家看那位妻子的精神狀態明顯不佳,卻找不到理由再次報警了。
“哎呀,他家肯定不看電視的。”婦人對他道,“小哥你還兼職彆的什麼銷售不?我幫你照顧一下生意啊!”
影山步默默幫人提交了電視服務的申請表之後,誠懇感謝了客戶的熱情,然後落荒而逃。
他給同事發了消息,拜托對方查一下嫌疑人妻子現在檔案掛在哪家幼兒園,查到地址之後順便發給了赤井秀一。
正好也是午餐的時間,他趁著出外勤的功夫看看赤井秀一到底有什麼事一定要當麵談。
影山步:四十分鐘後在這附近的街心公園見吧,我有十分鐘時間。
赤井秀一很快回道:午飯時間?
然後又道:好,等會見。
這一套顯然作為FBI的赤井秀一十分熟悉,看來全天下的外勤組都苦哈哈地在外邊隨便找個地方解決午飯。
街心公園的不遠處便是幼兒園的正門,影山步坐在石凳上一邊吃三明治一邊觀察附近的情況,公園裡的其他凳子上和台階上都坐了不少中午出來休息並且用餐的公司職員,令人感慨。
在吃到第二個三明治的時候,熟悉的低沉男聲在耳邊響起:“久等了。”
黑色長發的男人戴著萬年不變的針織帽,身上穿著皮夾克,麵容冷峻。
影山步抬頭看了赤井秀一一眼,順手把便利店的袋子遞給他:“要吃麼?”
感覺到袋子裡沉甸甸的分量,赤井秀一訝異地挑了挑眉,倒也沒有客氣,隨手拿了一個出來,坐到邊上一邊沉思一邊慢條斯理地撕包裝。
影山步沒有看他,而是開門見山道:“有什麼事?”
實際上,赤井秀一此行的打算是想要拜托影山步利用公安內部的消息渠道幫忙查一些與組織相關的信息。並非直接的消息,他也不想自己的目的暴露。他們已經有了組織下線的蛛絲馬跡,但是某些涉及日本特定行業的消息在追查起來經常會遇到重重阻礙——他需要一個合適的切口加入組織,但外來情報人員到底沒有根基,跟他一起進入日本的幾個FBI哪怕儘了最大努力也進展緩慢。雖然再花費更多人力物力應該會有所收獲,然而時間成本太高,赤井秀一等不起。
但設身處地來說,赤井秀一作為FBI也不會輕易幫彆人這樣的忙,雖然這實際上是可行的。
儘管某種程度上有違條例,但如果能找到正當的理由,且沒有造成損失的話,其實隻是使用一下內部資料庫無傷大雅,就連他自己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常拜托不同部門的同事給他開綠燈。
現在讓赤井秀一猶豫的點竟然是:影山步與他的交情或許不夠讓對方幫這個忙。
畢竟這個年輕公安正直得有點頑固,恐怕不會輕易鬆口。雖然影山步在赤井秀一眼裡十分好騙,但兩人已經是共同出生入死過幾次的關係,赤井秀一視對方為異國的優秀後輩,若不是自己要隱姓埋名執行任務,甚至很樂意以前輩的身份多指點指點,真要用謊言從對方身上獲取情報總有些良心過不去。
……不過還是任務優先。
赤井秀一默默坐在似乎正在出外勤的年輕公安身邊吃了半個三明治,正準備開口時,忽然感覺到對方猛地站了起來,飛速向某個地方衝去。
同時,遠處的幼兒園門口發出怒喝和尖叫:“殺人了!救命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