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那一屆警察被他仔仔細細地檢查過,然後又剔除了心術不端的新人。但今年到目前為止,興許是他去年鐵血手端聞名在外,導致他手底下的人都戰戰兢兢,不敢出一點錯誤,所以他還在慢慢地調查學生的背景。
能夠被警察錄取的人已經通過了政審和背調,但霜島雅樹的調查方向是完全不同的。
誠然,他對於影山步還有許多疑問。通過旁聽在天台上與鬆田陣平的爭吵,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影山步過往中重要的
一部分應該與類似的事情息息相關。
他認為影山步是個不可控因素的最大原因是,他無法確定那條情報中的“新暗線”指的是派遣暗樁打入警察內部,還是以手端收買控製這一批新人。按照影山步這樣的綜合素質,一旦加入警察便會猶如魚龍入水,升職甚至都不是時間門問題,而是要看高層是否留出了能夠讓他年紀輕輕就步入高層的坑位。
那麼如果影山步心性有問題,則遺患無窮。
地鐵襲擊案的報告已經擬好了草稿,隻等他完善潤色便可以提交給公安部部長,將此事蓋棺定論。
原本他有些細節想要追問,但在見到影山步之後,忽然他便改了決定。
“如果做到這種程度還不能證明你的品行,那麼警校的新人沒有人可以畢業。”霜島雅樹平靜地回答道。
他不再提起這個話題,而是走回床邊,詢問道:“你要喝水嗎?”
“……好,謝謝。”影山步愣了一下,手裡被塞進了床頭櫃上的杯子。
椅子腿在地麵摩擦發出聲音,霜島雅樹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問了問影山步目前的身體狀況,以及剛開始來到醫院時的情況,安慰道:“我問過醫生了,你的恢複指日可待,不需要太過擔心。積極的心態有助於康複,警校那邊我會幫你請假,如果醫生判斷你的身體可以回去訓練的話,可以立即複課,落下的考試都可以破格補考,不會耽誤你今年準時畢業。”
“謝謝您。”影山步對此感到受寵若驚,但更多的是迷茫。因為他還以為會被霜島雅樹逼問一通,連理由都想好了,卻高高拿起輕輕落下,甚至還對他噓寒問暖。
“如果這次案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儘管吩咐。”影山步有點不放心地表達了自己誠懇的態度,“隻要是我現在這樣還能做到的。”
霜島雅樹聞言從喉中發出一聲近乎氣音的短促哼聲,讓人疑心到底是冷哼還是笑聲。他搖了搖頭,然後看到床上青年的目光虛虛落在半空中,於是順著對方的意願說道:“那你說說案情吧。”
影山步這才鬆了口氣似的,將事情經過仔細講了一遍。
他聽過了鬆田陣平闡述的版本,後來鬆田陣平也告訴他這就是會對外彙報的內容。於是他將其中的細節補充完全,隻說他在上地鐵之前看到有人行蹤可疑,但是隻是掃過一眼,沒有細想,上了地鐵之後才在腦中分析出來,犯人攜帶的雨傘尖一反常態地打磨過,屬於可以造成殺傷力的武器,然後才引出了後續的事情。
按照他逼問出來的計劃,麻田武確實是與他們同一站上車的,所以這點恰好能夠圓上。
至於影山步到底為什麼會知道麻田武還有同伴,既然麻田武死無對證,而且地鐵內沒有監控,那麼最終解釋權就在影山步了。
“我剛開始沒有意識到他攜帶的是毒液,犯人被我控製住之後,我將他製服在已經泄露的包裹邊上,他立刻開始惶恐地求饒,然後我趁機一詐,他就什麼都說了。”
霜島雅樹平靜地聽完了所有的彙報。影山步所說的內容與之前鬆田陣平交上來的報告沒有很大出入,隻是從另一個視角講述了他如何第一時間門發現犯人、解決危機、通知警方、調度可用力量協助平息事態的。
他不僅成功疏散了地鐵站,甚至還順手救下了犯人。
雖然麻田武在地鐵站外身亡,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霜島雅樹說道:“我會在提交報告時為你請功。”
影山步聞言反倒嚴肅地拒絕了:“我隻做到了力所能及的事情,這次能夠成功解決,我的同期們功不可沒,而您才是讓各方力量迅速整合動員起來的那個人。我雖然受傷了,但是這不代表我出力最多,隻能說明我……”
他猶豫了一下,遲疑道:“比較倒黴。”
平時沉默寡言的青年在說到這裡時突然滔滔不絕了起來,令霜島雅樹終於忍不住露出點無奈的表情,歎息著伸手拍了拍青年的手背:“不要妄自菲薄。”
這也讓他對影山步的信任更深了一層,因為一個試圖往上攀的暗樁第一要務是保全自身,第二要務則是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影山步……唉。
他隻覺得影山步與資料中反應出來的又有些不同,不僅僅能夠用優秀或者孤僻來簡單概括。
“我給鬆田批了假,他可以在醫院留觀的時候照顧你,但是等他康複之後就要回去訓練。如果你需要雇傭護工,我可以安排。”
“不用了,我現在在這間門病房可以自理,餐會有人送來。我朋友對我照拂很多,不用擔心。”
霜島雅樹聽到這樣周全的安排,放下心來。他微微頷首,站起身,彎腰按在影山步的肩上,凝視那張年輕又堅韌的臉龐:
“在我走之前,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你想出去曬太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