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穀在留理佳的動作以及話語激勵下，不自覺地照她所說的挺胸抬頭了起來, 原本帶著幾分迷茫的神情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留理覺得我和歐爾麥特相像……而且歐爾麥特也肯定了我。”
他重複著留理佳剛才說的話的大概意思, 圓潤的眼睛裡出現了星星點點璀璨的細小光芒。
“嗯，謝謝你, 留理, 我覺得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留理佳眯起眼睛笑了笑, 彎彎的眉眼弧度展現了她此刻心情的愉快。
“我能幫到綠穀親就好了，你和爆豪親有的時候是兩個極端，如果你們倆能平衡一下就好了。”
不過這也就是想想，她覺得這兩人能夠達成比較和諧的和解都挺難，更彆提從根本上平衡兩人的性格，那樣的綠穀出久和爆豪勝己完全不是現在的他們, 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好。
“啊哈哈, 小勝的話確實，應該不會說出像我這樣的話來。”
綠穀摸著頭笑了幾聲, 對他們來說，看爆豪展露出不自信的一麵幾乎是睡蒙圈了神經錯亂也不可能胡思亂想到的事。
他們繼續在夜晚的雄英校園閒庭信步, 白日裡還充滿了學生熱鬨人間氣的校園在夜幕籠罩下來後也變得沉穩了起來, 夏季的尾聲仍然在道路旁的高樹上孜孜不倦地鳴唱著自己的生命。夾雜著青草與樹葉氣味的微風吹拂過他們的頭發，學校的人工池塘邊上還能見到小小的螢火蟲在那裡飛來往去，留理佳有些出神地望著這些細小的景致。
之前她總是活得很急切，很少有這樣駐足欣賞生活中點滴美麗細節的時候，現在回想起來，為什麼以前自己會像那樣呢？像是有什麼催促著她一直向著似遠似近的終點拚命衝刺一樣, 但是那終點究竟是什麼，自己到達之後又會迎來什麼樣的結果，她直到現在也不知道。
走在留理佳身邊的綠穀自然不會知道留理佳在想些什麼，但他大致能夠從留理佳有些許恍惚的神情中判斷出來一些什麼。他一直都覺得留理佳很累，她像是在逼迫著她自己向著前行一樣，所以在知道她在那位吉爾伽美什先生的強行要求下被帶出去旅行，他在擔憂的同時也帶上了幾分欣慰。
現在的留理佳，他終於不再覺得她那麼累了，她像是放下了很多東西，學會更加真切地去熱愛她所擁有的生活，去珍惜她之前總是會去忽略的細碎的一點一滴，這讓她身上那股從前似有若無的虛無縹緲感也淡化了許多。
——就像是不用再擔心她突然消失不見一般的感覺。
綠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子的感受，如果說給留理佳聽的話，她大概會就這個話題開些微妙的玩笑來逗自己吧。然而自己即使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也一定會情感大於理智地迅速上當受騙，感到難過與悲傷，有些事情就是沒辦法用理智去判斷的。
綠穀望著留理佳的側臉，慢慢地揚起了嘴角，眼神也變得越來越柔軟溫和。
“嗯？綠穀親，你看著我乾什麼？”
留理佳轉過臉，正好對上了綠穀的眼神，雖然話語聽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在暖黃的路燈映照下，綠穀能夠看到她的眼睛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聲音中也有細微的顫抖。
他想起了什麼，湊得離留理佳近了一些，咬了咬嘴唇，主動地牽起了她的手，如果忽略他那在眼眶裡不斷地亂轉的眼睛以及爆紅的臉頰的話，這還算是不錯的主動出擊。
留理佳震了一下，眼神當中的不安倒是消失了，她帶著疑惑和驚訝看著綠穀。
“那、那個，留理果然還是會感覺晚上出來有點害怕吧？燕青先生現在也不在留理的身邊，所、所以我就這樣做了……留理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就鬆開……”
是了，他是知道自己小時候那個事件的，那個夜晚給留理佳留下的陰影要比她所想象的還要深沉，英靈在身側陪伴的時候她總是能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不會害怕。平常在夜晚執行英雄任務的時候也會被事件的內容給填充滿腦子，顧不上害怕。隻有在這種閒下來並且意識到英靈不在自己身邊時，她才會有細微的反應，沒想到連這點都被綠穀給觀察到了。
“不用，綠穀親就這樣牽著我吧。”
留理佳晃了晃綠穀的手，他能感覺到她的四指微微扣緊了自己的虎口，這讓綠穀的臉頰更加發紅，熱度幾乎要衝破他的大腦，在自己的頭頂噴出蒸汽汽笛一般的聲響。
在這樣的恍惚狀態下，綠穀混混沌沌地問出了一個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在問什麼的問題。
“……咦？”
直到他聽到留理佳明顯吃驚的聲音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他什麼，綠穀立刻張嘴想要否認剛才自己的問題，卻看到留理佳若有所思的神情，說明她正在認真思考自己所提出的問題，他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這麼一想，我們確實沒有談論過有關戀愛的話題呢。”
留理佳抬頭望了望天空，借由角度的問題掩去了眼裡一閃而逝的猶豫。
“綠穀親問我對戀愛的看法……唔……”
“留理國中的時候很受歡迎，很多男生都有向留理告白，但是留理一次也沒有接受過吧？”
折寺中的高嶺之花當時還挺有名的，雖然爆豪對留理佳這一稱號嗤之以鼻，但是綠穀覺得當時的留理佳確實是這樣。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她都是孤獨地待在她所望見的高處，除了極少數幾個人會被接納進她的圈子以外，其他人都會被她毫不留情地排斥出去，尤其是意圖向她告白的人。她會明確地給出“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回複，並且也會很不給麵子地連基本的客套都不留。
“國中的時候……嗯，當時一點這種方麵的想法都沒有。”
留理佳肯定了綠穀的說法，點頭表示讚同。
“而且那些來向我告白的男生我根本都不認識更彆提了解，也沒有誰給了我一見鐘情的感覺，所以才會那麼乾脆地拒絕。”
綠穀點了點頭，他對此也持相同的態度。
“還有就是……我之前其實近乎本能般地抗拒‘愛情’有關的任何事情。”
留理佳躊躇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袒露了出來，這不僅僅是在與綠穀討論，同時也是發泄出她內心積壓著的沉重念頭的一種方式。
“誒？抗拒？”
綠穀在聽到留理佳這麼說的時候自然有吃驚的感情，但隱約地，他卻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了然感。
“嗯。”
留理佳吸了口氣。
“它對我來說不是‘遙遠’，而是‘不該有’，我覺得我不該去碰觸這方麵的事情。我當時在偶爾想到這方麵的事情時，總是消極又悲觀，我會認為這是轉瞬即逝之物，帶來的幸福隻有刹那，留下的痛苦卻會無比漫長，被時間衝淡痛苦本身需要的時間就比幸福的刹那要長得多。”
綠穀大睜著眼睛，卻不難理解，如果她之前一直抱持著這樣的想法的話，那麼任何人都是不會取得成功的，因為她所抗拒的是“愛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