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衣女子(1 / 2)

李樞瑾躊躇了片刻忍不住開口問道:“母親,您要不要見見唐媱?”

雖說母親不想下山, 他還是希望母親見一見唐媱, 那畢竟將是他以後攜手一生的發妻, 是他一輩子要疼寵入骨的姑娘。

誰知道他剛補了一句唐媱也在嘉福寺, 大將軍夫人麵色發白,閉上了眼睛, 無聲淚流滿麵, 雙手不住得顫動。

“嗒!”燃儘的檀香從頂部墜落在香案上, 細小的聲音在空寂的佛殿分外明顯, 如同石子砸入平靜無波的水麵。

李樞瑾茫然得看著大將軍夫人, 驚醒過來,他快步走上前站到大將軍夫人跟前,手足無措得手掌虛虛懸在大將軍夫人背上不敢落下去,鳳眸顫動唇角緊抿低啞喊了聲:“母親。”

他唇角繃成一條直線, 牙齒咬著內腮控製情緒, 懸在大將軍夫人背上的手拳了又鬆,良久,他拿出一個帕子輕輕拭了拭大將軍夫人的眼角。

“母親, 您如果不想見,”李樞瑾停頓了一瞬接著道:“不見即可。”

他的聲音低啞, 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悲愴, 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指尖深陷掌心。

“不。”大將軍夫人聽見耳邊的低聲,搖頭將眼前的影像甩去,她慢慢睜開眼睛, 淚眼朦朧。

她接過李樞瑾的帕子側過臉將淚珠拭去,再轉過臉時又是端莊優雅的美人,她唇角勉強掛上一個柔和的笑容,柔聲道:“瑾兒理解錯了。”

她神色收斂得很好,望向李樞瑾是麵上神態慈祥柔和,聲音也輕柔,她緩緩說道:“瑾兒選定的妻子為娘當然願意見見,隻是你們尚未舉行儀式,不知道唐家姑娘介意不介意?”

她確實是想要見見唐媱,這一世。

她上一世開始的時候前期也未見過唐家姑娘,隻後來看到了麵容蒼白神情悲愴的唐媱,可是那時她聽信了讒言,鬼迷了心竅,並不同情唐媱。

大將軍夫人斂住了眼眸深處的悲傷和後悔,她拉住李樞瑾的手輕聲道:“瑾兒你去問問唐家姑娘,她願意你就將她帶來,她如果不願意,為娘也理解。”

雖然一切都定了,畢竟沒有舉行婚禮,她擔憂唐家姑娘有顧慮。

其實,說來說去,不過是她心中膽怯,理虧於人,不敢妄作要求,不然以她的身份要求已經大勢已定的姑娘來拜見有何不可。

“好。”李樞瑾點頭應下,眉間舒展了些,他原以為他母親不願下山也不願見一見他未來的妻子。

他與大將軍夫人親情不如武親王和武親王妃,從他固執得稱呼武親王和武親王妃“爺爺奶奶”可見一斑。

“母親。”李樞瑾唇角輕抿,目光落在大將軍夫人滿頭銀發上,他眉頭不由得團皺起來:“母親,您的頭發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目光裡都是擔憂,想了想,小心翼翼建議道:“如果您不願意下山,我請洪珂上山為您醫治。”

洪珂雖然年輕,可是他祖父是太醫院太醫署令,醫術超群,洪珂年少有為,醫術與太醫署令相比不遑多讓,隻是不願意入職太醫院。

“不用了。”大將軍夫人搖頭拒絕了李樞瑾的提議,她輕輕抬手摸了摸額角的銀發,眼眸劃過流光輕笑道:“沒什麼大事,是為娘引以為戒的證據,瑾兒不必擔憂。”

她語速很緩,話音很柔,可是語義也很決絕。

她向來有主見,彆人勸不了,不然也不會身為大將軍夫人侍弄青燈古佛,李樞瑾當年在她上山時勸不了她,現在也沒有信心勸得了她。

“好。”李樞瑾垂頭低聲應道,又猛抬頭急聲勸慰了句:“母親您若有事,一定要傳信與我,不能,不能……”

他突然有些哽咽,轉開了眼,沒有再說話。

他年幼失去父親、兩位兄長,雖然大將軍夫人在他十歲時就上了嘉福寺,李樞瑾心中不滿、傷心、絕望卻也很是尊重她,她畢竟是他的母親。

“會的。”大將軍夫人和藹得拍了拍李樞瑾的肩膀,輕聲應下了。

她抬眸望了眼已經完全燃儘的檀香,輕聲道:“瑾兒去尋尋唐姑娘吧,我在此等候。”

“好。”李樞瑾聽到唐媱眸光不由柔和下來,輕輕應下來,拱手轉身離開了。

大將軍夫人看到李樞瑾轉身前溫柔的眸光,心下不由得抽痛,她雙手扶住抽痛的心口,雙目又無聲得落下兩行清淚。

她轉身恭敬得跪在金身佛像前的蒲團上,閉目垂頭雙手合十輕喃道:“我佛慈悲,弟子已然知錯,此生甘願以身侍佛,日誦千偈,隻祈我兒……”

唐媱端正得跪在嘉福寺大雄寶殿三世佛前,仰頭恭敬尊崇得望了一眼莊嚴肅穆的金身佛像,垂頭深深一拜。

唐媱本以為自己心中定是千思萬緒,真得跪在三世佛前她竟放空了自己,心頭所有的大石皆被搬去,莫名得比以往所有時候都平靜。

“佛祖在上,信女唐媱……”唐媱雙手合十收與心口,心中默默祈禱。

唐媱感念前生不知何德何能,得賜重生一回,她愚笨不得法,此生沒有改變和李樞瑾的糾葛,隻願此生凜兒喜樂康順。

她又神情莊肅叩首三次方才起身,轉身跨出大雄寶殿。

她抬頭看著嘉福寺上空蔚藍色的晴空歎了一聲,深呼一口氣,才向一邊的唐母走去。

唐母比唐媱早到了一個多鐘頭,她已按照往日進香順序一一叩拜幾個大殿,現在大雄寶殿外等唐媱。

看到唐媱出來,唐母上前關切問道:“糖寶,好了?”

“嗯。”唐媱輕輕點頭,笑著抱住唐母的胳膊,軟著聲音道:“謝謝你,娘親。”

“自家人何必道謝。”唐母笑著嗔了唐媱一聲,卻是心中對於唐媱對她的撒嬌很是受用。

唐母攬著唐媱笑著和唐媱走了幾步,轉身對唐媱道:“糖寶一會兒陪娘親去見高僧,還是在嘉福寺中逛逛?”

“我在寺裡轉轉吧。”唐媱思索片刻輕聲應道。

她偶爾陪唐母來嘉福寺進香,唐母進香結束為尋高僧懇談,一聊即是一個時辰,唐媱性子活波,受不住。

正好四月天,嘉福寺內外景色也是極美,唐媱想隨便走走。

“好,那你慢些,注意安全。”唐母應下,又止不住得溫聲囑托她:“累了去香客廂房休息。”

唐家大旭首富,每年對嘉福寺捐款數萬元,嘉福寺內一直為唐家留了兩件專用廂房。

“是是是。”唐媱笑盈盈應道,唐母近來對她是更加得嗬護備至。

李樞瑾找了一圈,終於在大雄寶殿前找到了唐媱和唐母,他忙上前問好恭敬得問候:“嶽……伯母,唐媱。”

他很想喊唐母嶽母,可是時候未到,怕唐母不應。

“李世子。”唐母斂住了剛才對著唐媱的笑意,朝著李樞瑾微微頷首。

李樞瑾有些拘謹,猶豫片刻朝著唐母拱手懇求道:“伯母,我能不能和唐媱說幾句話?”

唐母眸光輕閃幾下,答應了,她側身朝唐媱交代道:“糖寶彆忘了娘親剛囑托的,仔細身子,娘親先離開會兒。”

“好的,娘親你就彆擔心了。”唐媱軟著嗓音嬌嬌得朝唐母道,又虛虛抱了她一下。

李樞瑾在旁邊看著唐媱和唐母母慈子孝心中萬分羨慕,他母親在他十歲時就上了嘉福寺,他攔也攔不住,他一年見不了幾次母親,上一次見麵是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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