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旭一百四十二年,花朝。
唐媱理了理發髻上兩側的累絲蝶戀花金釵, 將釵尾的珍珠流蘇一一順好, 站起身輕快深呼一口氣笑道:“完美。”
“小姐, 等一下。”她轉身就要離開, 茶紅色的襦裙掀起一個裙角, 百合心念一動, 拉住了她又仔細端詳。
百合擰著眉心, 抿著唇低頭在從梳妝奩裡翻找,半響,她唇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捏出一串精致的紅玉珍珠流蘇眉心墜撩在唐媱的眉心端詳。
“百合,我覺得剛才也挺好看的。”唐媱乖順得站著, 任百合在眉心搗鼓, 小聲提出自己的意見。
“小姐明明可以更好看。”百合小臉嚴肅,認真回道, 她推著唐媱坐在梳妝台前,將剛才為唐媱戴上的蝶戀花金釵拔下, 仔仔細細為她戴上眉心墜。
她輕手輕手,細致認真得為唐媱編發, 輕聲道:“今日花朝節,各家的姑娘小姐都是花朝招展, 小姐萬不能落了人後。”
“才不會,我姐不打扮也比她們強萬萬!”唐彬神出鬼沒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他笑盈盈端詳著唐媱, 俏生生道。
唐媱身子不動,抬頭笑著揉了揉唐彬的腦袋,聲音嬌甜帶著欣喜:“就你嘴甜。”
唐彬彎腰把唐媱的手從腦袋上巴拉下來,嘟著嘴語重心長道:“姐,我已經長大了,你以後不能再揉我的腦袋。”
“而且,我說得都是實話,你就是全京都城裡最漂亮的!”唐彬半倚著牆,搖頭晃腦得意洋洋道。
唐媱聽言搖了搖頭,沒說話,京都城第一美人是王丞相嫡女,她可是久聞大名,也就唐彬自小和她親厚,在他眼睛自己姐姐永遠是最好的。
百合長長舒了一口氣,眉眼裡閃著興奮,對唐媱輕聲道:“小姐,好了,你去全身鏡那邊瞅瞅。”
“小彬,起來。”唐媱笑盈盈推開了唐彬,拎起裙角在全身鏡前細細端詳,愈看眉眼裡的笑意愈多,轉身笑盈盈對百合道:“謝謝你百合。”
百合沒了剛才為唐媱梳妝打扮時的靈氣和霸氣,一下子恢複成了平日裡寡言少語羞澀的小樣,抿著唇衝唐媱笑。
陶柒轉著圈打量唐媱,眉飛色舞道:“我姐就是花仙子。姐,咱們走吧。”
“嗯。”唐媱輕輕點頭,水潤潤的大眼睛顧盼生輝,拎著裙角隨唐彬出聲,小聲道:“這次聽說不隻是陶柒他們是嗎?”
“是的。”唐彬細致得幫唐媱撩開馬車帷幔,扶著唐媱上車,輕聲道:“陶柒哥說是介紹幾人和我認識。”
“對了,姐,還聽說有武親王世子。”唐彬跳著上了馬車,坐在唐彬對麵輕聲道
“武親王世子?”唐媱輕喃,蹙著眉頭思忖,半響,長長“咦”了一聲歪頭低聲道:“就是傳說那個人長得極為俊美,卻性子極其冷清,不搭理人的那位吧。”
“不知道。”唐彬直接搖了搖頭。
唐媱笑了笑,唐彬當然不知道,這是她在坊間聽聞的大旭待嫁閨中女子秘聞,傳說這位武親王世子穩居京都女子心上人榜首,半個京都城春閨夢裡人,隻是為人清冷,性子矜傲,隻可遠觀可不可褻瀆。
她坐在錦榻上,支開小幾案,為她和唐彬斟了一杯清茶,捧著月白色的杯盞語重心長得囑托唐彬道:“小彬,你和他們交往時切記長個心眼。”
她纖眉顰蹙,櫻唇抿成一抹直線道:“陶柒結交你也是彆有用心,現在介紹旁人和你認識,還不知存了什麼心。”
“姐,你莫拿以前的事兒說事了。”唐彬飲了一口清茶,甕聲甕氣道:“陶柒哥現在也是誠心與我結交,方介紹他的朋友給我的。”
“好,好,我不說了。”唐媱見他氣鼓鼓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失笑,抬手又為他斟了一杯,軟下聲音安撫道:“我以後不說了,我也覺得現今陶柒沒存什麼壞心思。”
“哼,本來就是。”唐彬扭著脖子輕哼一聲,聽他姐軟下嗓音哄他,又知曉他姐是擔心他,他眉睫閃了閃,抬手為唐媱斟了一杯茶,算是和好。
陶柒是戶部尚書的小兒子,他爹掌管一國的銀子,天天操勞著為國開源節流,掙銀子,唐家是大旭首富,富可敵國,陶柒得了他爹命令接觸唐彬,卻當時性子還不沉穩,你來我往幾回便讓唐父發現了端倪。
好在,等真正接觸唐彬後,陶柒感覺唐彬是個真性情的,值得交往,便真誠待他,才讓唐家人讓下心蒂,兩人也真正成了好友,這次便是陶柒邀他們花朝郊遊。
“小姐,少爺,到了。”車夫穩穩停住了馬車,回頭唐媱和唐彬稟報道。
唐媱率先跳下了馬車,率先看不到了不遠處的陶柒等人,熱情得搖了搖頭,高聲道:“陶柒哥。”
倏得,他回首一手撩著帷幔,一手懸在空中輕聲道:“姐,你小心點。”
那邊玉蘭樹下,高黎攬著陶柒的肩膀朝這邊張望,高黎打量了雕梁畫棟、黑漆描金楠木的奢華馬車,饒有興致得歎道:“唐家的公子小姐都是錦衣玉食教養著,不比咱們大旭的金枝玉葉差。”
“世子,你說是不是?”高黎回頭朝著大旭的金枝玉葉武親王世子李樞瑾高聲問了一句。
李樞瑾正和謝筠在下棋,聽見高黎的呼喚懶洋洋扭身朝他看了一眼,眸色不變不置可否,又漫不經心朝著唐家的馬車望去。
這一看,他指尖捏著的青玉棋子“噠”從指尖滑掉落下來,落在了一個不利之處。
他驀得收回目光低下頭,卻止不住腦海裡閃過剛才正下馬車的姑娘,膚白勝雪,眉目如畫,他望去的那一瞬,日光恰好落在姑娘的眉心墜上,耀耀生輝。
她身著一襲拽地的茶紅色齊胸襦裙,顆顆圓潤飽滿的南海珍珠在她的額心環了一圈,赤紅瑩潤的水滴紅玉恰好墜在她的眉心,珍珠與她的珍珠流蘇耳環相稱,紅玉眉心墜又與她茶紅色的襦裙交相輝映,明豔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