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並不是蠢人,總督如此推三阻四,他心裡明白的跟鏡子一樣,自己是景陽侯府出身,又是連將軍一脈,總督會壓著他的功績情有可原。读零零小说除非他立下的功勞勢不可擋,否則總督不會按照規矩辦。
官場上的潛規測,他沒有什麼好抱怨,如同在東南軍中一樣,隻要他立下功勞,師傅一定會想儘辦法為他加官。
來到雲南他不悔,看著家中的母親與夫郎,縱然被總督打壓又如何,他自信憑借自己的本事,一定會加官進爵。因為不想讓弟弟擔心,所以回信的時候才簡之又簡。
隻是林致遠沒想到,弟弟和弟夫一商議,竟然那麼快就猜出前因後果。
又一次收到玉溪來信,林致遠哭笑不得,展開薄薄的一頁信紙,看見弟夫出的主意,林致遠心中微微一動,既然總督不願給他加官,那麼他應得的一些東西,該討要的一定要討要,自己的身份擺在那,總督寬宏大量想必不會拒絕,
次日,林致遠去了上官府中拜訪,劉參將是總督一脈,平日對他還算客氣,不管私底下如何,至少表麵上大家處得不錯。
林致遠先問了弓弩之事,又抱怨了一番手中沒人,最後語調略顯鬆緩,要求無論如何他旗下的人馬必須配備弓弩,否則他不乾。
平平淡淡的語氣,劉參將聽的滿頭大汗,這事自己可做不了主,當天就給總督去了信。
雲貴總督看信之後,並沒有覺得生氣,反而認為林致遠識趣,其實就憑林致遠的身份,自己也不能壓他太久,有了這一封信,正好名正言順將他的功勞擼去,作為交換條件,十日後,林致遠接收到一批人馬,弓弩也在前年配備齊全。
林致遠旗下軍隊,瞬間搖身一變,實力翻了一番不止,總得來說,儘管這次沒有升職,但他卻得到了實惠。
最令他感到欣喜的,楊毅終於懷有身孕,林致遠如今是春風得意,除了訓練手下以外,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裡,林母樂的合不攏嘴,期盼了那麼長時間,終於快抱孫子了。
楊毅性子跳脫,懷孕以後變的有所收斂,從前總覺得九哥變化大,如今有了孩子才知道,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是那樣令人感動,整個人似乎都柔軟起來。
林以軒接到報喜,心中高興不已,當天就收拾了不少東西,快馬加鞭給益州送去。
黎耀楠也沒閒著,打從掌握了玉溪大權,不管是玉溪境內犯事之人,還是外麵發配來的人,黎耀楠一股腦全往百戶那裡扔,原先六百人的軍隊,如今已經增長到兩千餘人。
張晗、陳貴,也從百戶上升到千戶,心裡對黎耀楠的感激且不提,辦起事來毫不含糊,經過黎耀楠提示,玉溪防守得更加嚴密,周圍布滿各種陷阱,形成了塊保護罩,真正的密不透風。
張晗心中不解,出於對黎耀楠的信任,以及林致遠的吩咐,他並沒有好奇的多問,隻是當黎耀楠讓他們抓緊時間鍛煉的時候,心中微微緊了一下,行動更加嚴謹,眼中隱約還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亢奮。
時光荏苒,飛轉流逝,皇上疲憊地回到寢宮,再次翻開一疊書信,手指劃過那份商業賦稅方案,情不自禁想起,黎通判任職似乎已經三年。新科探花,也變成前任探花,隻可惜,他還是太年輕了,
皇上高坐在禦座之上,回想起今日朝堂爭執,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表示心情非常愉悅,兩年了,經過兩年時間的布局,商業賦稅終於提上日程,對比起黎通判的悠閒,皇上心裡很不滿意。
近些日子,黎通判的來信,語調同樣親切,公務一成不變,鄉間趣事多了很多,居然悠閒的領著一家人出去遊玩。
皇上堅決不會承認,自己心裡其實有著淡淡的傾羨,黎通判的密折,讓他看了會身心舒坦,同樣也會心懷嫉妒,皇上從來都是一個小心眼的人:“黎卿家是否即將任滿?”
王公公心領神會,皇上說的沒頭沒尾,朝中也不止一位黎大人,然而王公公卻明白,皇上所言之人是誰,恭敬道:“可不是嗎,一轉眼這都三年了。”
皇上嗯了一聲,淡淡道:“考績折子上來,呈給朕看看。”
“喳。”王公公躬身行禮,眼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皇上公布商業賦稅方案,黎耀楠一舉得罪了朝中大部分權貴,當然,與此同時,他在清流中的名聲也更加響亮,萬事有得必有失,有人想壓住黎大人的政績,如今有了皇上過問,這個如意算盤,恐怕是打不成了。
人生三大喜事,莫過於升官、發財、娶老婆。
黎耀楠接到調任文書,心裡一點也不高興,臉色黑如鍋底。他原以為,自己就算升職,也會在玉溪境內,正好去年李同知調走,他預計自己會頂了李同知的位置,誰知皇上居然神來一筆。
黎耀楠滿心鬱悶,賀知府卻羨慕不已,黎大人都高升了,他要熬到何時才是個頭啊!
發現賀知府的神色,黎耀楠略顯心虛,趕緊找了一個借口告辭,玉溪如今發展得很好,各處關卡防守嚴密,他相信來年考績的時候,賀知府升官絕對沒有問題。
黎耀楠雖然有點內疚,但也隻是一點點而已,倘若時間倒流,他同樣會想方設法壓住賀知府的升官路,為了自己舒坦,隻能讓彆人不舒坦,反正他相信,賀知府得到的補償,絕對會比失去的多。
黎耀楠很快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他現在麵臨的問題是,皇上要不要那麼惡趣味,明明他在密折裡,隱晦地說了不少巡撫的壞話,皇上竟然還將自己派到大理就任直隸州知州一職。雖然連升兩級是喜事,但是為什麼頭上還要有個巡撫壓著,黎耀楠覺得很煩躁。
直隸州知州與散州知州不同,位置同等與知府,然而黎耀楠左思右想,都覺得高興不起來。
其實,這就是報應,皇上作為天下之主,有那個任性的資本,如同黎耀楠看見彆人不高興,自己就高興了是一個道理,誰讓他在密折裡擺顯一家人相親相愛。皇上喜歡那種淡淡的溫馨,羨慕隨之而來的就是嫉妒,所以,黎大人就自認倒黴吧。
通判府早就接到大人升官的消息,一個個興奮不已,看見主子回來,急忙道喜。
黎耀楠臉色越來越黑,回到正院,看見兒子與夫郎,心情這才略為舒緩。
“父親。”黎旭作揖行禮,小小年紀,很有幾分架勢,林以軒將他的規矩禮儀教的很好,並沒有因為身在雲南而放鬆。
“父親。”黎熙軟軟地喚道,張開雙手要抱,性子比他哥哥頑皮,明明才兩歲大的孩子,跟個機靈鬼一樣,一不留神就害人,如今院子裡的花草樹木,被他禍害了一大半。
黎耀楠將幼子抱在腿上,板著臉道:“又頑皮了?”
“沒有。”黎熙頭搖的跟浪鼓一樣,完全忽略自己剛才弄死了一條爹親最喜愛的錦鯉。
黎耀楠嗤笑一聲,信他就鬼了,小家夥哪天不惹出一點事情,相比起長子的乖順,黎耀楠覺得幼子簡直就是克星。
黎熙覺得有些不妙,一溜煙從父親腿上爬下來,天生的直覺讓他選擇最安全的地方,乖乖地躲在哥哥身邊,哥哥最疼他了。
黎旭拍拍弟弟的小胳膊,充當保護者的姿態將弟弟攬在身後,對於那麼依賴自己的弟弟,他覺得自己應該做好一個兄長的責任。
黎耀楠樂了,不過見他們兄弟感情好,心裡還是挺欣慰,出身在豪門貴族,無論前世今生兄弟隔牆沒少見,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那樣。
林以軒搖頭輕笑,對於幼子無可奈何,不過反正熙兒還小,頑皮一些無大礙,笑著道:“你們出去玩罷,旭兒看著弟弟,彆讓他闖禍。”
黎旭抽了抽唇角,他現在已經學會會獨立思考問題,爹親的囑咐,讓他覺得有些困難,瞅了眼弟弟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小小的黎旭覺得道重而任遠。
兩個孩子一走,林以軒笑看著夫君,好奇道:“今兒是怎麼了,瞧你似乎不高興?”
黎耀楠撇撇嘴,懶洋洋往椅子上一靠:“彆提了,皇上派我去大理就任直隸州知州一職。”
林以軒緩緩走過來,坐在夫君身旁,蹙眉道:“那豈不是要在巡撫手下做事。”
黎耀楠愁眉苦臉:“正是因為這個我才愁,巡撫那邊早就對我心生不滿,現在調過去隻怕寸步難行,處處受人掣肘。”
自從廖大人升任太子太傅,黎耀楠在玉溪一手遮天,巡撫後知後覺地發現事情脫離掌控,看黎耀楠那是一百個不順眼,平日沒少給他下絆子,隻不過全被一一化解,若不是還顧忌皇上與景陽侯府幾分,巡撫說不定會更過份。
“大概什麼時候走?”林以軒淡淡的問道,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再糾結沒有任何意義。
黎耀楠也明白這個道理,歎息了一聲,無奈道:“下月初。”
林以軒點了點頭,現在是七月十三,還有十幾日時間,可以開始收拾東西了,或許他應當派人先去知州府,將府邸打理整齊,免得過去之後手忙腳亂。
黎耀楠思索了片刻,遲疑道:“不如你帶孩子去湖南,過些日子我再接你。”
林以軒身體一僵,很快又恢複正常,不經意道:“去湖南乾嘛,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