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修站在距離路西婭一米多的地方, 動也不是, 不動也不是 。
不動的話，離魔王太遠，想要做什麼都做不到。
動……魔王已經命令他離遠點了，他還妄圖靠近是想死一死嗎？
他看到路西婭滿臉冷漠的樣子時, 便知道自己的計劃再次失敗了。
為什麼他身上明明噴灑了對魔族有致命吸引力的**香香水, 魔王卻無動於衷？
而且，雖然他說是有關於魔法書的問題，但其實他隻不過是把這個當做是接近魔王的借口而已，根本沒打算真的仔細研究這個東西。
就算想破腦筋也想不出有什麼正經的問題要問啊！
好在，這對盧修來說不算容易，但也不難。
他將憂鬱的眼神投向路西婭，歎聲說道：“魔王大人, 我資質愚鈍, 難以理解您給我的這本魔法書上的內容，也沒找到您所說的數學和物理。”
同樣資質愚鈍的路西婭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魔法書上的內容的確不好理解，就算她經曆過高中理科的學習，在看魔法書的時候也經常一頭霧水。
何況是這些沒學過數理化，還輕視知識的魔族。
果然還是算了吧？做遊戲這件事她其實隻是隨口一提, 根本不抱什麼希望。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樣的遊戲，用魔法又能做到什麼程度。
她剛想開口，卻看到盧修從懷裡拿出了一件東西, 放到她的麵前。
那是一個精美的木雕, 大約有巴掌大小, 木質的底座上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仿佛下一秒那隻蝴蝶就能飛起來一般。
盧修帶著得體的笑容，說道：“我隻能妄自揣測您的意圖，做出了這麼一個小玩意。”
“蝴蝶？”路西婭好奇地湊近過去，觀看起這隻小小的木製蝴蝶。
她記得上次在魔王殿見到盧修的時候，盧修就表演了一出鮮花變蝴蝶的魔法。
這次的蝴蝶跟上次有什麼關係嗎？
“是的，魔王大人。”盧修說道，“請您用魔力激活它。”
路西婭輕輕地將手放在蝴蝶的底座上，輸入一絲魔力。隻見底座上似乎泛著微亮的白光，一個魔法陣被激活了。
緊接著，那隻木製的蝴蝶如同活過來了一般，身上從木頭自帶的棕色，逐漸變成色彩斑斕的彩色。它輕輕地扇動著翅膀，輕盈地離開底座，自由地在低空中飛舞一周，劃下一道閃亮晶片形成的彩帶，便又飛回到底座上，變回了那隻精美的木製蝴蝶。
這中間的過程隻持續了幾秒鐘，路西婭卻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魔王大人，我仔細思考了您的要求——多次展示、不需要施術者就能長時間維持的遊戲。”盧修說道，“我便有了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在木製底座上繪製精神魔法的魔法陣，以魔晶石為驅動力，為您展現這能活過來的木雕蝴蝶。隻要輸入魔力就可以多次激發，直到魔晶石中所蘊含的魔力消失，它才會失去作用。”
“可惜，為了能儘快向您展示這個效果，我隻做了兩天時間，沒能更好地完善它，也找不到運用您所說的數學和物理的辦法。”盧修的臉上略帶遺憾，“魔王大人，您對這粗糙的禮物還算喜歡嗎？”
路西婭用奇異的目光看著盧修。
雖然和現代世界中的遊戲相差甚遠，甚至都算不上遊戲，但這已經遠超路西婭的想象了。
畢竟她的頭腦裡根本沒形成具體的概念，盧修居然用兩天時間就推進了一步！
“我很喜歡。”路西婭笑眼彎彎地說道，“謝謝你，盧修，你很厲害！”
盧修強忍著按捺住得意的心情，右手撫胸，微微彎腰致意，微笑著說道：“您的滿意就是我的榮幸，魔王大人。”
盧修自然而然地悄悄向路西婭挪近一步，問道：“魔王大人，您之前所說的，我也有不理解的地方。”
路西婭幾乎是立刻就發覺那濃烈的香氣離她更近了一些。但是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桌子上那精美的木雕，沒有注意到靠近的盧修，她說道：“你問吧。”
盧修說道：“魔王大人，我沒能在魔法書上找到您說的數學和物理，您能告訴我它在哪裡嗎？”
路西婭苦惱地皺著眉頭，說道：“那些內容都分散在各種魔法公式的應用中，作者並沒有整理出來一個專門的類彆，係統地闡述這些。但是你仔細看的話——”
說到這裡，路西婭打開了手邊的魔法書，指著其中的一個公式，為盧修細細地講解著其中涉及到的數學和物理知識。
然而，路西婭並不是一個好老師。盧修也不是一個好學生。
老師教得亂七八糟，學生學得心不在焉。
當然，盧修的本意也從來不是學習，他隻是借機想要離魔王近一些、再近一些。
盧修緊盯著那些奇奇怪怪的公式，隨著路西婭的話語應聲點頭，仿佛聽懂了一般，實際上隻是在心中留下一個淺淡的影子。
在路西婭亂七八糟的講完之後，盧修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如此，不愧是魔王大人，真是太博學了！”
路西婭：“……”
她十分懷疑盧修根本沒聽懂。
她第一次講課，能講得好就怪了！
不要尬吹好不好！
盧修又說道：“魔王大人，您之前所說的棋類遊戲，據我所知，就是兩個人坐在棋盤的兩邊，用棋子下棋。這種遊戲隻需要棋盤和棋子就可以做到，為什麼您想用精神魔法實現？又為什麼需要計算？”
路西婭啞口無言。
因為她說的棋類遊戲是指可以在電腦上，通過網絡進行的多人對戰遊戲，或者跟電腦AI進行的遊戲啊。
她也發現了自己的思維誤區。
這個世界沒有電腦，更沒有網絡。總不能要求盧修用魔法編程，做個魔法版網絡和魔法版人工智能出來吧？
那才是真的難為人！
路西婭這才發現，在異世界做遊戲真是個難以實現的事情。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路西婭歎著氣說道，“我想要的是，人們能在千裡之外，也能用魔法互相聯絡，在虛擬世界中一起下棋。那應該是用魔法編織的如同現實一般的另一個世界，讓大家可以一起遊戲，一起娛樂，甚至是擁有智能、可以和我真實互動。但想要實現果然還是太難了吧。”
她想要網絡！想玩遊戲！
至少給她一個存儲了大量資料的百科，讓她能查那些政治經濟文化農業之類的問題，而不是隻能自己瞎捉摸啊。
看著半是向往、半是沮喪的路西婭，盧修的內心很不舒服。
她這種“這很難你做不到還是算了吧”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這種瞧不起人的姿態是怎麼回事！
盧修內心深處的不甘被激起，他眼中帶著隱隱的挑釁，笑著說道：“就算很困難，我也會做到的，魔王大人。”
路西婭猶豫地說道：“太難了，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研究，還未必能成功。你現在做得已經很好了。”
“這種東西，與您所期待的遊戲相差得實在太遠了，我甚至為把它獻給您而羞愧。”盧修說道，“您放心吧，魔王大人，我們魔族從不缺少時間，即使用畢生的時間，我也會為您實現您所想要的東西。”
看著莫名戰意沸騰的盧修，路西婭沒有再勸，說道：“那你加油？”
盧修毫不猶豫地應道：“是，魔王大人！”
將目光放到盧修臉上後，路西婭終於注意到了他臉上隱約的淤青。
路西婭這才想起了什麼。
盧修好像剛被伊瑞爾揍了一頓來著？
還是因為她，伊瑞爾才產生了誤會！
這麼一想，路西婭心中滿是愧疚。
雖然古拉說盧修不懷好意，但目前來看，盧修沒做任何對她不利的事情，還想儘辦法完成她離奇的願望，她實在無法對盧修臉上的傷視若無睹。
於是，路西婭滿是歉意地說道：“抱歉，盧修，我為伊瑞爾衝動的行為向你道歉。”
“前天你離開魔王殿之後，我因為一些事情而困擾，被伊瑞爾發現了。他以為是你冒犯了我，才會對你出手。”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跟伊瑞爾說清楚才讓你受罪。”
路西婭看著盧修那張好看的臉上一大片的烏青，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盧修看著路西婭那雙愧疚的眼睛，陷入了沉默。
他能看出來，魔王是真心實意地在為伊瑞爾的錯誤而道歉。甚至這錯誤幾乎與她無關，她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承擔屬下的一切錯誤。
為什麼？
有這種必要嗎？
對於魔族來說，強者即使做錯了，也沒有道歉的必要。
因為魔族就是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種族。
強者掌握一切話語權，即使有錯也沒有人敢頂撞反駁，因為惹怒了強者就意味著死亡。
所以，對於從最底層的弱者成長起來的盧修來說，他所麵對的一直是強者的傲慢。
不屑一顧的眼神，蔑視的眼神，自以為是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