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原老師...”少年隻覺得, 心好像被世界上最柔軟的東西包圍了,暈乎乎、軟綿綿。他幾乎要意識清醒的醉倒在裡麵。
他最渴望的東西就擺在眼前,觸手可及。但是...他就像一個尋寶者, 發現了最後的洞穴, 卻踟躕著不敢往前邁出一步。
“可是...我是黑手黨的繼承人啊...”
這位年輕的老師在沢田綱吉看來, 就隻是一個過著平靜生活的普通人——即使對方的資質連裡包恩都十分欣賞, 也跟他提到過要將相原清吸收進家族這個打算。當然,這個提議被少年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他的老師是這個社會中優秀的人才, 東大畢業,成績優異,能力也有目共睹。完全值得擁有更好更光明的未來——而不是成為彭格列的一員留在他身邊。
正想著,沢田綱吉再次對上了那雙黑色的眼睛。在這個人的注視下,名為理智的圍欄就要被無法克製的情感洪流所衝斷,少年試圖做出最後的掙紮。
他想要這個人留下來, 他想要這個人離開——截然相反的兩種思緒在腦海裡糾纏著, 給人帶來分裂般的苦味。而青年接下來的話語和動作卻像推波助瀾一樣, 把他內心裡最後的防線衝垮了。
“我說過, 我會將自己的真實展現在你麵前。”將他的真實毫無保留的告訴他的學生。
年輕的老師微笑著,在沢田綱吉迷茫的目光中將外套脫下放在一旁, 抬手放在襯衫最上麵的一顆紐扣上。然後——逐一解開。
“欸...欸——!!!”
就像是觸電一般的渾身震顫了一下,少年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他根本無法理解的一幕, 趔趄著猛地往後退了一段距離,手掌砸在地板上發出幾聲悶響。
‘啊啊啊啊相原老師你在乾什麼啊啊啊啊!!!!’
即使同為男性, 看著眼前這樣一幕,沢田綱吉的血液還是湧上了臉頰,連帶著耳根都紅彤彤的——視覺衝擊簡直堪比核/彈爆炸。
他最尊敬的人,現在在他麵前...脫衣服?!!!!
就這樣雙手撐在地板上後仰著, 陷入了極度混亂中的沢田綱吉甚至忘了他可以閉眼,又或者直接背過身去不看。腦子好像變成了一團漿糊,又好像年久失修的齒輪被卡住了。
難道這就是相原老師所說的‘展示真實嗎?!!!!’,字麵意義上的真實?!!
沢田綱吉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被裡包恩清楚的看在眼裡,他拉下帽簷,卻井未阻止青年的動作。無疑,他的蠢學生腦子裡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沒有看出這個人真實的用意。
或者單純的是今天所接收到的超乎想象的信息太多導致大腦cpu超載運行,才有了這樣慌張可笑的表現。
裡包恩將列恩化為手杖,精準的敲在沢田綱吉的頭頂,“最好把你腦子裡的廢料全都倒出去,蠢綱。”
下意識的想要回應裡包恩,少年的嘴微微張開,但本該帶著顫音的話卻沒有說出口。他的眼睛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牢牢抓住,無法逃離。身體連帶著靈魂都被凍結。
“相原老師...你的胸口...”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老師在包裹著心臟的致命部位,會有一道傷疤?
“這處傷口井不致命,隻是當時流的血有些多。”年輕的老師臉上帶著無奈的微笑解釋著,似乎是又想到了他那可愛的學生,連語氣都帶上了一些寵溺和縱容。
白那孩子...在剛剛與他相遇的時候——雖然心臟被匕首刺穿井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但這道會永遠留下來的傷口也是他們羈絆開始的見證。
畢竟,白的行為都是他默許的。
“比起這個小傷疤,我所經曆過的於生死間徘徊的時刻都要可怕、沉重的多。”
在麵對森鷗外的時候;被‘夏油傑’要挾的時候;與費奧多爾合作的時候甚至是將王權者們當作棋子的時候——與這些相比,那把匕首所帶給他的危險簡直是微不足道。
他微笑著看著他眼前的學生,站起身重新將紐扣逐一扣上。修長的手指逐漸上移,直到喉結下方的最上麵的一顆扣子也被扣起來。
“這是我想告訴你的東西,阿綱。”這個柔軟的少年將他想的太過美好,而現實往往是殘酷的,“直到將來很久以後,我的身邊都不會存在安寧。”
“我要感謝你。在成為你老師的這一年,我難得享受了一段普通人平凡的生活。”這樣的機會也許以後都不會有了。
“所以——在這剩下的一年裡,你可以學著貪心一點。”年輕的老師微笑著,用同樣溫暖而縱容的眼神看著這個少年。
“我是因為你才能夠來到這個世界。”
如果說他做這個特殊任務的初衷隻是為了能將白帶在身邊,但是此刻...初衷已經改變——他仍然想要將白帶著去其他世界,但更希望這個少年擁有美好的未來。即使身為黑手黨的首領,也會美好的未來。
...
之後青年說的話,沢田綱吉已經聽不清了。隻覺得心臟被柔軟的觸碰,一下又一下。就像羽毛拂過一樣帶著癢意,又仿佛被果酒彙集的湖包圍著,被冬日的暖陽照耀。
不再慌亂、不再恐懼、也不再逃避。因為...他的老師——為他而來。
......
九點過後,相原清便離開了沢田宅,留下少年一人在房間裡消化著在短短一天內發生的,樁樁件件複雜的事情。這一天的經曆,和坐過山車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