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祁湛帶著楚妧離開了客棧。
兩人來到馬廄前,祁湛的那匹純黑的馬駒威風凜凜,在一眾無精打采的馬兒麵前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楚妧先前生著病,並沒有注意過這匹馬,此刻一看到那光滑如黑緞的鬃毛,竟是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摸兩下。
可她剛剛伸出手,就被祁湛製止住了:“彆碰它。”
楚妧一怔,想起了祁湛不喜歡彆人碰他的東西,略顯失落的收回了手。
祁湛袖中的手動了動,終是忍不住輕聲解釋道:“驚鴻性烈,不喜人碰。”
原來這馬叫驚鴻,楚妧眨了眨眼,倒是個好聽的名字,不過這性格還真和祁湛一模一樣,果然是誰養的東西像誰。
楚妧乖乖站在原地不動,看著祁湛把馬牽了出來。
祁湛回頭看到楚妧的目光還落在馬上,那神情猶帶幾分好奇的可愛。祁湛眸光微動,沒有急著上馬,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放在了驚鴻的鬃毛上。
驚鴻被楚妧一碰,果然惱了,鼻孔瞬間放大了數倍,猛地哼出了一口氣,低吼著看向楚妧,楚妧被嚇得一哆嗦,若不是祁湛握著她的手,她差點就把手縮回去了。
祁湛目光一冷,帶著些許警告的意味,定定的看著驚鴻的眼睛,驚鴻被祁湛那目光一瞧,當即老實了下來,不滿的哼哼了兩聲,扭過頭由著楚妧摸去了。
楚妧的手放在馬背上,而祁湛的手正包裹著她的手,順著那馬毛滑下去,冰冷的指尖若有若無的觸碰著她的指縫,似是在感受著掌心的柔軟,一下又一下的緩緩摩挲著,像是在安撫馬,又像是在安撫她。
驚鴻漸漸安靜下來,楚妧回過頭問:“它剛才生氣了?”
“嗯。”
“是因為我摸它嗎?”
“嗯。”
楚妧的眼眸亮了亮,看著祁湛的眼,道:“既然它不喜歡我摸,那我就不摸了,我不強馬所難。”
說完,楚妧就收回了手。
祁湛略微一怔,緊接著他就回過神來,她似乎……話有所指?
強人所難?
是個好詞。
這明顯是在說自己下午欺負她的事。
祁湛眸色沉了沉,麵上卻不顯露出來,隻是默默在心裡記下一筆,翻身上馬,對她伸出了一隻手:“上來。”
楚妧把手搭在他的掌心,正要踩著馬蹬上去,祁湛卻忽然道:“轉個身。”
轉個身?
楚妧一怔,轉個身不就和他麵對麵了麼?祁湛要自己和他麵對著坐?
楚妧很猶豫,祁湛淡淡道:“驚鴻跑的快,你抱著我,能坐穩些。”
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楚妧聽話的轉過身去,由祁湛拉上了馬背。
男人的氣息縈繞在鼻間,她一抬頭就能看到祁湛深邃的眼,似是將滿天星辰都彙入其中,比頭頂的夜空還要好看,便是楚妧也不由得癡了一瞬,怔怔地縮著手,不知該不該抱上去。
祁湛眸色深深,忽地一夾馬腹,馬兒瞬間就跑了起來,嚇得楚妧立刻抱緊了他的腰。
祁湛唇角微不可聞的勾了勾,抬手輕輕將她護住了。
她隻是偶爾機靈一下罷了,最後還不是要到他懷裡。
俞縣地處大鄴邊境,四麵環山,馬賊橫行,朝廷曾派官員剿匪多次都因為地勢原因失敗了,俞縣漸漸淪為棄城,入目所及皆是荒涼景色,與先前趕路的官道都不相同,楚妧不禁問道:“俞縣郊外怎麼這麼荒蕪,連顆樹也沒有?”
祁湛道:“被人吃完了。”
楚妧一怔:“人怎麼會吃樹?”
祁湛垂眸看她一眼,淡淡道:“朝廷剿匪不成,馬賊擄掠百姓,到了荒年百姓沒吃的,隻能吃樹皮充饑。”
人吃樹皮,楚妧隻在書上見過,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也有,那位端茶送水店小二和給她看病的大夫,也吃過樹皮嗎?
楚妧心裡有些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