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筠清站在門外,紋錦半臂下的軟綾襴裙被風吹起一角,裙擺上的折枝牡丹富麗堂皇,可此刻她臉上的神情,卻是與牡丹的氣韻不符的。
那眼中寫滿了驚訝與惱怒,嘴角卻偏偏擠出了一個微笑,幾種神情交織在一起,顯得那笑容也格外猙獰。
“呦,夏雲這一大早的就尋不見人影,沒想到竟跑來與長公主聊天了?也不知什麼事這麼新鮮,不如說給本宮聽聽?”
屋內落針可聞,夏雲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看向楚妧的目光滿是懇求。
楚妧嘴唇輕抿,掩去眼底惱意,將那支象牙簪子藏入袖中,淡淡道:“新鮮事倒沒有什麼,隻是劉嬤嬤清早去打水,見夏雲摔倒在半路,便將她帶了過來,正準備給她上藥呢,王妃就到了,王妃這麼急匆匆的,可是有什麼急事嗎?”
楚妧倒反問起自己來了?
自己宮女跑到她這,害自己沒人伺候,她還問自己有什麼急事兒?
趙筠清這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似的,什麼沒問出來不說,還顯得自己心虛了。
難道夏雲沒跟楚妧說馬賊的事?
也對,夏雲若是說了馬賊的事,以楚妧十六歲的心性,不可能還保持鎮定的。
趙筠清稍稍放心,麵上那惱怒的神色褪去了一些,笑著道:“本宮哪有什麼急事,隻是習慣了夏雲伺候,尋不到她心裡著急罷了,沒想到她這麼不小心,打個水都能摔跤,倒叫長公主費心了。”
說著,趙筠清就對夏雲招了招手:“快彆打擾長公主休息了,隨本宮回去,本宮讓手底下的宮女給你上藥吧。”
夏雲怕的連後槽牙都打起了顫,蜷縮著身子,半天也站不起來。
一直沉默的劉嬤嬤說了句:“夏雲姑娘摔的重,怕是起不來了,不如王妃娘娘先回去,老奴給夏雲上好了藥,就將她送回去。”
趙筠清心裡不高興了。
她與楚妧說話,這個奴才插什麼嘴?
趙筠清張了張口正準備斥責兩句,便聽楚妧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夏雲傷得重,不如讓她在我這休個半天,等傷養好了再回去,王妃以為如何?”
楚妧說的合情合理,可趙筠清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夏雲是本宮的貼身宮女,本宮實在是半日也離不開她,長公主……”
“王妃先前都將秋蘭送給我了,怎麼到了夏雲就這般小氣?”
楚妧微笑著打斷了她的話,那波瀾不驚的神情,讓趙筠清心頭瞬間就竄出了一團火氣。
楚妧這是在向她要人麼?!
她把秋蘭送給楚妧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恩賜,哪有下位者自己開口討人的?!
“本宮確實離不開夏雲,長公主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
說著,趙筠清便要伸手去拉夏雲,劉嬤嬤忙擋在夏雲身前,趙筠清伸手正欲將劉嬤嬤推開,可手還未觸到劉嬤嬤的衣角,劉嬤嬤就‘咚’的一聲摔在地,整張臉都埋進了土裡,衣服上沾滿了灰塵,摔得重極了。
“嬤嬤!”
楚妧驚呼出聲,正要下床去扶,劉嬤嬤卻忽然抬了下眼皮,瞧瞧對楚妧使了個眼色,口中含糊不清的呻.吟著:“老身隻是想拉夏雲姑娘一把,王妃娘娘為何推老身?”
趙筠清一愣,臉瞬間變了顏色,怒斥道:“本宮沒推你!你休要汙蔑本宮!”
“老奴怎敢汙蔑王妃娘娘?屋內這麼多雙眼睛瞧著,王妃娘娘怎能……哎!”
“哪有眼睛瞧著?誰瞧著?!”趙筠清一把拉過夏雲,道:“你離得最近,你快說,剛才本宮究竟有沒有推劉嬤嬤!”
夏雲眼裡瞬間就湧出了淚,顫聲道:“王妃娘娘推了便推了,隻需對長公主賠個禮便是,長公主性情溫和,定不會為難娘娘的,娘娘又何必不承認呢!”
“你——!!!”
趙筠清的怒火從心頭湧上頭顱,揚手正要向夏雲打去,卻忽然看到了夏雲眼底那洶湧的恨意,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她的頓時涼了半分。
夏雲背叛了她!
她們這是在拖延時間等祁湛回來!
夏雲已經將馬賊的事告訴楚妧了!
趙筠清的五官瞬間扭曲在了一起,也顧不得偽裝了,兩個耳光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夏雲臉上,夏雲的鼻血湧了出來,嘴上卻道:“娘娘自己做過的事,為何不敢承認呢!”
“賤人!”
趙筠清又是一個耳光揮去,還未打到夏雲臉上,帳簾就忽然被掀開了。
傅翌正站在門外,快速掃了一眼屋內情況,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趙筠清身上。
“王妃娘娘,世子要您過去一趟。”
冷淡的嗓音,仿若一種無形的宣判,趙筠清的腿瞬間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