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風都安靜了下來,篝火直直地竄到天上,楚妧就站在那火堆旁邊,動都不曾動過。
祁湛將她的緊張懼怕都看在眼裡。
“那就將劉嬤嬤帶上。”祁湛淡漠地開口,聲音冷的像深秋遲暮下的雨,凝結成顆顆透骨的寒釘,直釘到楚妧心裡去。
楚妧微微抬頭,祁湛已不再看她,轉頭對傅翌道:“通知下去,即刻進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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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俞縣連年被馬賊擄掠的緣故,驛館早就破敗的不能住人了,整個俞縣又隻有一家客棧,雖然沒什麼客人,可空房確實少了些,即使士兵三五人擠在一起,也還是少了一間房。
店小二認出了祁湛是兩天前來過的那位爺,從周圍士兵對祁湛恭敬的態度,也猜出了祁湛身份的不一般,他不敢提議讓祁湛與旁人擠一起,隻能試探性的問了傅翌一句:“客官何不將女眷安置在一起?”
話音一出,祁湛的麵色就冷了下來。
傅翌捏了把冷汗。
這次同行的女眷隻有楚妧和趙筠清了,雖說楚妧與祁湛鬨了些矛盾,但祁湛到底是不願意委屈楚妧的。
傅翌忙問:“可還能騰出房間?”
店小二思索了片刻,答道:“倒是還有間庫房,不過擱置久了些,小的還沒收拾出來,隻怕是要委屈了客官。”
“無妨。”傅翌道:“簡單收拾一下,我住庫房便可。”
“好嘞!”
店小二急匆匆的跑去收拾庫房。俞縣的縣令正巧從客棧外麵趕了進來,一見祁湛便弓身行禮道:“卑職李峰於見過世子,不知世子深夜造訪俞縣,卑職準備不周之處,還請世子見諒。”
李峰於頭一次接觸身份顯赫的王公子弟,難免有些緊張,又被祁湛那冷淡的目光一瞧,更是連肩膀都打起了顫,那穿著粗布麻衫的身形便愈顯瘦小起來。
堂堂縣令都是這樣,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必說了。
祁湛淡淡道:“回去統計下俞縣人口,明天開始發放糧款。”
李峰於一愣:“什麼糧款?”
傅翌道:“世子已奉懷王之命將馬賊全部剿滅,懷王不忍百姓受苦,便傳書要世子將這次繳獲的糧款悉數發給百姓,你回去準備一下吧。”
李峰於驚的合不攏嘴,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磕頭道:“懷王仁厚,真乃不世之臣,真乃俞縣百姓之福!”
祁湛唇角浮起一抹譏諷般的淡笑,未再說什麼,徑直上了二樓。
傅翌又與李峰於交代了幾句,便去門外引楚妧下了馬車,安置好楚妧後,才去了祁湛住的客房,向祁湛彙報道:“世子,長公主安排在您隔壁房間了。”
“嗯。”祁湛淡淡應了一聲,麵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沒什麼事了,你去休息吧。”
房門被輕輕關上,隔壁偶爾傳來一兩聲細微的響動,可沒過多久,便什麼也聽不到了。
屋內隻剩了燭火燃燒的劈啪聲。
來的還是上次那家客棧,住的也還是上次那間屋子,一切都這般湊巧,湊巧的讓人不得不想起那晚的事。
每想一次,祁湛的心就冷一分。
她對他從來都是有所防備的,隻是他以前未曾注意過她罷了。
既然這般防備,那又何必一次次的關心他?
既然不願意來,又何必去找他?
祁湛的眸色冷淡下來,垂眸瞥見了左臂衣袖上鼓起的小結,羽睫顫了顫,忽地將衣袖掀開,扯開了那層層包裹著的紗布,剛剛凝結的傷口因為他略顯粗暴的動作而撕裂,殷紅的血瞬間流了出來。
他靜靜地站起身子,走到屋內的水盆旁,細細地將傷口上的藥洗淨,直到那皮肉翻卷開來,傷口也被洗的發白,他才將手收了回來。
就當她不曾管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