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次卻是不同。
他又夢到了新婚那日,她躺在床上,微微濕潤的睫毛輕輕的覆在臉上,隨著她的呼吸微微翕動著,眼角處凝著一滴細小的水珠,在燭光下透著亮。
是淚。
她哭了。
她為什麼哭?
祁湛不明白,他伸手去觸,可床上的人兒忽然醒了,看到他後,清亮的雙眸裡生出一點點怯意,害怕的往後縮了縮。
她的動作讓祁湛的眼裡蒙上了淡淡的鬱色,忽地抓住了她細弱的手腕,將她死死扣在床上,壓了上去。
溫熱的體溫隔著布料傳來,就像軍帳裡拂過他傷口的那股暖流,就像馬車裡蓋在他身上的那層氅衣,帶著他從未體會過的柔軟,一不留神便要陷進去了。
可她卻總想著要逃。
他又怎能讓她逃?
他伸手解開了她的衣帶,那褻衣下的嬌柔讓他愈發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道,她吃痛驚懼的樣子讓他眉宇間鬱色更重,動作也愈發粗暴起來。
他不許她閉眼,強迫她看著自己,似是將自己刻進她的腦海裡,她越是逃避,他就越要抓住她;越是害怕,他就越要占有她,他要讓她染上自己的味道,不允許她抗拒分毫,他的眼底染上猩紅,觸目所及亦是一片血紅之色……
最後隻剩了幾滴冰涼落在他手上。
是她的淚。
祁湛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額頭上一片粘膩,身上出了很多汗。
他稍稍轉身,便看到身旁沉睡的人兒,思緒不由一怔,目光有瞬間的恍惚。
她如夢裡那般的睡著,安靜而乖巧,偶爾眉頭微蹙一下,流露出害怕的神色,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
像是跟夢中的那個影子重疊了似的,祁湛的指尖顫了顫,忽地伸出手來,去觸碰她的眼角。
沒有淚。
祁湛的手落在了她的腰上,眼睛適應了黑暗,他甚至能看見她脖頸處細微的紅痕。
是前天留下的。
他心裡不知為何生出了些許澀意。
帶著些沉悶的鈍擊,敲得他很不舒服。
他伸手想抱她,許是動作大了些,楚妧的鼻頭皺了皺,一雙眼睛微微睜開,似乎醒了。
她眼裡還帶著些許茫然,卻在看到他的一瞬便清醒了。
似是感受到了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她的身子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祁湛眼神一黯,緩緩把手收了回去。
可下一秒,她就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訝然道:“你出汗了?”
祁湛極輕的“嗯”了一聲,凝視著她水亮的眸子,沒有說話。
楚妧微微皺眉:“是做噩夢了嗎?”
祁湛又應了一聲,這次的嗓音有些啞。
楚妧猶豫了片刻,還是往他身邊湊了湊,安慰道:“夢都是假的,你不用害怕。”
她伸出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那溫軟的觸感直傳到他心裡,竟帶著些痛。
祁湛的喉嚨動了動,嗓音嘶啞而乾澀:“你知道……我夢見什麼了嗎?”
楚妧搖搖頭,眼眸裡閃過一絲好奇,可看祁湛黯然的樣子終是沒有問,反而微笑著道:“既然是不好的事,那你就把它忘了吧。”
既然是不好的事,那你就把它忘了吧。
祁湛藏在被中的手指驟然收緊,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猛地垂下了眼,長睫掩飾下的睫毛中似有驚痛。
屋外起了風,院內的那顆梅樹沙沙作響,偶爾落下幾片葉,在窗紙上映出斑駁的痕。
祁湛的唇顫了顫,忽地開口說了句:“抱著我。”
他的語聲極輕,又被那風聲所掩蓋,楚妧一時沒聽清楚,問:“什麼?”
“抱著我。”
祁湛又重複了一遍,這次的聲音大了些,可那尾音卻止不住地發顫。
楚妧這次聽清楚,卻猶豫著沒有動,祁湛垂著眼不曾看她,羽睫下的陰影濃重,像是被濃雲掩住似的,透不出一絲光亮。
楚妧還是把手搭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他就掀開了被子,將她牢牢裹在了懷裡。
楚妧的身子還有些緊繃,卻沒有拒絕他,反而用手環上了他的腰,在他背上也輕輕拍了幾下,柔聲道:“你不要去想了,還可以再睡一會兒呢,這次肯定不會再做噩夢了。”
“嗯。”
祁湛緩緩闔上了眼,不再去回想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