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盅酒下去,丁正文的麵頰微微泛紅,新的舞姬正要迎上時,丁正文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祁泓行禮道:“臣這次出使大鄴,特地帶了幾件珍奇寶物過來,請皇上過目。”
祁泓微微挑眉:“哦?呈上來瞧瞧。”
話音一落,就有太監拿著蓋著紅綢托盤走了進來,頭幾件器物都是些文玩樂器,倒沒什麼稀奇的,大臣們瞧著也覺得沒意思。
祁泓擺了擺手讓太監們收到了庫房中,直到最後一件珍玩獻上時,大臣們才直了眼睛。
那是一張半人多高的弓,弓身用上好的紫杉木製成,兩邊裝飾著的象牙玉角在燈光下流光溢動,隻瞧著便讓在場的武將們熱血沸騰。
哪有將士不愛武器的?
祁泓笑了笑,用手勾了幾下弓弦,那弓弦如泰山般紋絲不動,祁泓道:“這麼緊的弓,可有人能拉動?”
他向在場的武將瞧去,在坐武將多是些頭發花白的半百老臣,誰都沒把握拉動這半臂粗的弓,一時間竟沒人願意出這個風頭,隻將目光落在了祁湛身上。
祁湛當年平坊一戰不但讓北高聞風喪膽,就連朝中一眾老臣也甘拜下風,這張巨弓若是祁湛拉不動,那整個大殿之上,便再無第二人能拉動。
可祁湛就像是沒感受到他們的目光似的,對這一切充耳不聞,隻是靜靜地喝了口茶。
楚妧微垂著眼,心裡也有幾分緊張。
若是平時,祁湛拉這麼重的弓是毫無問題的,可他如今重傷未愈,走路都費勁,更無論拉弓了。
在坐的除了皇上和丁正文,其餘人都不知道祁湛受了傷,丁正文挑這種時候獻禮,分明是讓祁湛出醜的。
氣氛就這麼僵持了半晌,祁泓才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看來這弓今天是無法開了,先撤了罷。”
丁正文忙站起身子,道:“皇上看個開弓有何難?臣從大靖帶來了可以與這弓相配的武士,皇上隻需要命人備上靶心即可。”
祁泓握著玉杯的手頓住,便是在坐大臣也變了臉色。
大鄴無人能拉動的弓,若是被大靖一個小小的武士拉動了,那大鄴的顏麵何在?皇上的顏麵何在?
可皇上若是明著拒絕,豈不就等於認輸了?
眾大臣再次看向祁湛。
祁湛依舊充耳不聞。
祁泓沉默了半晌,將手中玉杯放在桌上,低聲道:“那就擺上靶心,傳武士進來罷。”
丁正文看向祁湛,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低頭對身後隨從交代兩句。不多時,便有一位身材魁梧的虯髯大漢從殿外走了進來,對著祁泓磕頭跪拜道:“草民霍三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泓抬手示意霍三起來,宮人很快在殿外五十米處立好了靶心,由太監將弓呈到了霍三麵前,又拿了五隻羽箭交到霍三手上。
眾大臣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霍三。
隻見霍三左手搭弓,右手拿箭,深吸了一口氣,手臂上青筋崩起,那弓登時便開如滿月,“錚”的一聲向殿外射去,正中靶心!
眾人的心都如那弓弦般繃在了一起,全都祈禱著霍三哪怕偏移半分,他們麵上也不至於太過難看,可餘下的四發也都全中靶心,竟是半分未偏!
五發羽箭射完,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祁泓的麵色很是難看,乾脆將手上的青玉扳指摘了下來,嗓音低沉道:“在坐各位還有誰能拉動這弓的儘管來試,朕再添個彩頭。”
大臣們麵麵相覷,不發一言。
祁泓眼底染上怒氣,將手中玉杯一扔,道:“整個大殿就再沒人能拉弓了嗎?!”
氣氛降到了冰點。大臣們打了個寒顫,終於有人坐不住了,顫巍巍的起身,道:“啟稟皇上,老臣覺得,有一人可以拉動此弓。”
祁泓的麵色緩和了半分,挑眉看著那位大臣,低幽幽道:“愛卿覺得誰可以一試?”
大臣的目光落到了祁湛身上。
楚妧的手握成了一團。
若是等大臣說出了口,祁泓下了命令,那祁湛若再不拉弓就是抗旨不遵了。
可剛才霍三拉弓都漲紅了臉,祁湛若拉,那他背上剛剛愈合的傷口還不得全裂開了?
她絕不能讓祁湛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