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妧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看上去真的像是生氣了呢。
要不要哄哄他?
可他要是提了過分的要求怎麼辦?
楚妧遊移不定,眼見著祁湛的氣息越來越冷,她忽然抓住祁湛的手,放在掌心裡揉了揉,輕聲道:“你的手這麼冷,一定是沒休息好的緣故。”
她小小的掌心緊貼著他的手背,那溫度暖烘烘的,讓他舍不得再說些什麼破壞氣氛,他隻能嗓音極輕的“嗯”了一聲。
楚妧見他終於出聲了,這才鬆了口氣,依舊抓著他的手沒放,道:“我幫你暖著,你就彆想彆的了……快些睡吧。”
祁湛知道她說的這個“彆的”是指什麼。
其實她答不答應,對他的影響並不是很大。
都睡在一張床上了,她還能逃出他的手掌心麼?
另一廂。
趙筠清將懷王想把祁沄送進宮裡的消息告訴了祁泓。
祁泓原本就陰沉的麵容登時染上了怒色,額上青筋崩起的樣子在明滅的燭火下顯得格外可怖。
朝中大臣每一個都想擺布他,每個都想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前些日子莊國公剛把二女送進宮封了慧嬪,如今懷王也要把二女送進宮來,他們究竟把他的後宮當做什麼?!
他白日裡要應付那些心懷不軌的大臣,晚上又要應付那些心係家族的妃子,整日整夜的壓抑下,他的性子早就與當初南轅北轍,變得愈發燥鬱暴戾起來,尤其是麵對趙筠清的時候。
因為他在趙筠清麵前不用偽裝,因為趙筠清沒有後台。
可是趙筠清就真的就沒有後台嗎?
祁泓沉了臉,望著趙筠清,問道:“懷王要將二女送進宮的消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的嗓音格外沉悶,好似一片綿綿細雨中乍然驚起的雷。
趙筠清正在倒茶的手抖了抖,眼底閃過一絲驚慌,但隻是一瞬,她又鎮定下來,微笑著將茶水遞了過去,扯了個謊,道:“皇上可還記得,臣妾身邊以前有個叫做夏雲的宮女?”
祁泓道:“有點印象。”
趙筠清壓低了聲音,湊到祁泓耳邊,頗為神秘的說:“那丫頭是個機靈的,所以臣妾在路上就將她安排到世子妃身邊了,這次的消息就是她托人帶給臣妾的。”
祁泓想了想,發現自己在回來的路上確實沒有再見到夏雲,他向來不操心下人的事情,所以一直未曾留意過罷了。
他望向趙筠清,笑了一下,問道:“你還有這心思?”
那笑容配著他額頭未褪去的青筋,在明滅的燭光下顯得格外瘮人。
但趙筠清不敢躲避他的目光,同樣微笑著答道:“臣妾與皇上做了六年夫妻,臣妾在大鄴無依無靠,皇上就是臣妾的依靠,皇上就是臣妾的天,臣妾自然要事事為皇上著想,隻不過夏雲那丫頭之前一直沒個音信,臣妾還以為那丫頭不抵用呢,所以就一直沒敢告訴皇上,如今夏雲那一有信,臣妾不就來了麼?”
趙筠清這話說的合情合理,尤其是無依無靠那幾句,簡直說到了祁泓心坎裡去了。
可祁泓還是有些不放心,望著趙筠清道:“朕記得,我們回程途中,世子曾找過你一次,他那次可從你嘴裡問出點什麼?”
趙筠清將手收到衣袖裡,掐著自己的掌心,強作鎮定的說:“臣妾自然是什麼都不敢說的,以世子那性子,臣妾當時要是說了,哪裡還有命呐!”
祁泓這才稍稍放心,麵色也漸漸緩和下來,抬手撫摸著趙筠清臉頰,喃喃道:“如今朕身邊隻有你一個可信的人了,該給你的,朕定會給你,你也不要讓朕失望,不然……”
他的手指驟然收緊,趙筠清的麵頰上登時便出現了幾道鮮紅的指印。
她忙道:“臣妾對皇上的心天地可鑒,絕無二心!”
祁泓收回手,靠在了椅子上,聲音又恢複了平靜:“好了,你去歇息吧,若有彆的情況,再來稟報朕。”
“是。”
*
相隔一百裡外的軍營裡。
祁灝將信使遞來的書信放在火燭上燃儘,原本溫和的麵孔上也籠罩上了陰雲。
信是祁湛托人送過來的,他剛收到時還有幾分吃驚。
他知道祁湛從未將他這位二哥放在眼裡,所以他也從不去去討那個嫌,以往他在府裡時,兩人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
他性格與祁湛自是南轅北轍,若說兩人有什麼共同點,那就隻能是對祁沄的關心了。
他們都不願意祁沄嫁去宮裡。
祁湛書信上倒也沒有遮掩什麼,隻是語氣平靜的將懷王的打算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他看完信的那一刻,心裡對懷王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他兄弟幾個全都娶了將相之後,他也明白自己生活在這樣的人家,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
可是現在,連他最疼愛的妹妹,也要作為政治的犧牲品了麼?
宮裡早有傳言,說祁泓心情不好時經常拿宮女撒氣,有幾個更是被他活活虐待致死的,祁沄又怎能嫁給這樣的人?
不但他不同意,就連他娘也是舍不得的。
祁灝沉思半晌,忽地坐回了桌前,拿起筆飛快的寫了封信,用蜜蠟封好遞給信使,吩咐道:“將這信送回王府裡,交給錢夫人,記住,千萬不要讓王爺知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