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兒功夫,楚妧腦子裡就冒出了七八個念頭,連帶著肩膀都不自覺的繃緊了,花燈的火光也一晃一晃的。
許是楚妧主動開口的緣故,先前那緊張的氛圍倒是消散了少許,嵬名雲欽忽地將手中湯匙放下,身體微微前傾了半分,壓低了聲音,將心裡想的話一股腦全告訴了楚妧:“我知道你叫楚妧,我還知道祁湛去參加宴席了,而你卻沒有去。”
楚妧的身子一僵,抬起頭來怔怔的望著他,他原本銳利的目光下不知何時露出了一股淺淺的笑意,神情似乎也放鬆了不少,不似剛才那般青澀了。
他繼續問:“你為什麼不去呢?是宮裡不好玩,還是宮裡有你討厭的人?”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
察覺到危險的楚妧忽地閉住了嘴,往一旁挪了半步,與男子拉開了距離,不再接話。
嵬名雲欽將她戒備的神情看在眼中,神色倒沒什麼旁的變化,隻是握著湯匙的手又緊了幾分。
楚妧這麼冷淡,搞的他又不敢說話了。
她那天和祁湛說話時,可不是這副樣子的。
明明離她隻有一丈的距離,卻好像是隔了兩座大山似的遠。
他甚至都不怎麼敢抬眼看她了。
他很不喜歡這種氣氛。
嵬名雲欽低頭又舀了一勺湯圓,軟糯清甜的滋味從口中化開,惹得他舌尖一陣輕.顫。
他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低聲問:“你是不是很怕祁湛?他是不是對你做過什麼?”
楚妧瞬間就警惕了起來。
他為什麼要問這個?
難道是在探聽自己與祁湛的關係麼?
楚妧捏著花燈的指節一陣青白,本能的察覺到嵬名雲欽的危險,忽地將花燈放在了桌上,轉身要走,嵬名雲欽指尖一顫,手中的湯匙“叮”的一聲落在了碗裡,忽然開口道:“你二妹不是讓你在這兒等著麼?你若走了,她回來可找得到你?”
楚妧的腳步一頓。
她倒是把這茬兒給忘了。
她隻好又坐回了攤位上的長凳上。
嵬名雲欽碗裡的湯圓隻剩了幾個,肚子也有些脹了,乾脆放下了勺子,抬頭看著楚妧,低聲問:“你覺得我像壞人?”
楚妧沒說話,從少年的舉動來看,似乎並不像什麼壞人。
但是壞人又不會把自己的心思寫在臉上,楚妧還是不願放鬆警惕,繼續沉默以對。
嵬名雲欽很是心煩,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花燈,道:“壞人會送你花燈麼?”
楚妧這次倒是開了口:“可是我也請你吃了湯圓呀。”
嵬名雲欽被她噎了一噎,塞滿糯米圓子的胃似乎又漲了幾分。
若不是看她一直不說話,自己又怎麼會吃那麼多?
說的他好像是圖這碗湯圓似的。
嵬名雲欽微不可聞的輕輕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但他反應倒是很快,馬上回答道:“正因為有所圖,才表示我不是壞人。”
楚妧覺得他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
嵬名雲欽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花燈,低聲問:“你很喜歡這花燈?”
楚妧也不隱瞞,輕輕點了點頭。
嵬名雲欽又問:“那你怎麼不去猜一個來?”
楚妧當然不願意告訴他自己猜不出來,便反問道:“那你的花燈是怎麼得來的?”
楚妧覺得他身為西域人,肯定是猜不出這燈謎的。
誰知嵬名雲欽忽地一笑,似乎猜中了她的想法似的,語聲清晰的說:“自然是猜謎得來的,難道還有彆的方法?”
楚妧一愣。
西域人也能猜中燈謎?!
那自己和祁沄他們幾個豈不是太沒用了些。
楚妧心裡不禁有一絲羞愧。
嵬名雲欽將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唇角的弧度又擴大了幾分,麵頰上的兩個酒窩深深淺淺的,瞧著竟有幾分可愛。
他道:“難道你猜不中麼?”
楚妧被他說中了心思,輕紗下的臉頰不禁紅了幾分,語氣生硬的說:“我等夫君過來幫我猜。”
等她夫君過來猜?
嵬名雲欽心裡不知怎麼,竟有些泛酸,放在花燈指尖一顫,勾的那燈蕊中的火苗都晃了晃。
跳躍的火光照在他瞳孔裡,映的他那雙眼睛格外的亮,他忽然轉眸凝望著楚妧,微笑道:“那我幫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