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被單獨關在一間暗室裡,四周黑漆漆的看不見光,三日下來,除了送水的小廝,再見不到任何人。
嵬名雲欽被關的毫無想法,側身躺在一旁的草席上休身養息。
轉角處的暗門被打開,通向室外的樓梯上亮起了一盞微弱的燈火,似乎有人從那樓梯上走了下來。
嵬名雲欽以為是送水來的小廝,依舊半閉著眼睛,沒有出聲。
可緊接著,他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香氣。
是歸鶴樓八寶鴨的味道。
嵬名雲欽瞬間就睜開了眼,一個軲轆從草席上坐了起來。
祁湛正坐在暗室正中的椅子上,神情淡漠的瞧著他,手邊的食盒半開著,裡麵的八寶鴨正冒著騰騰熱氣。
見嵬名雲欽起來了,祁湛嗓音冷淡的問:“餓麼?”
嵬名雲欽也不隱瞞,簡單乾脆的回答道:“餓。”
祁湛略微抬手,示意身旁小廝將八寶鴨端過去,可嵬名雲欽卻沒有接,道:“我三天不曾吃飯了,若食魚肉恐傷腸胃,還是來碗白米粥罷。”
他的語聲十分自然,說的話也一點兒也不客氣。
祁湛麵色未有絲毫變化,忽地一抬手,對身旁的小廝吩咐道:“去做。”
小廝連忙應下,將八寶鴨收進食盒裡,半彎著腰退出去了。
嵬名雲欽的眼睛緊跟著小廝的步伐,目光中竟透出一絲不舍,過了半晌,才轉過眼來瞧著祁湛,問道:“野利榮他們幾個如何?”
祁湛道:“在隔壁間,與你一樣。”
嵬名雲欽微微皺眉,道:“我當初可沒餓著世子妃。”
祁湛笑了一下,並不答話,冷白的膚色在燭光的照耀下格外瘮人,周圍的空氣也因為這聲短促的笑聲而靜了下來。
他道:“昨日傳回來的書信上說,北高二皇子帶領六十萬大軍親征,首戰告捷,大鄴士兵連退三十裡,死傷無數……你說,向來將寡兵微的二皇子怎會有如神助,憑空多出了三十萬大軍?”
嵬名雲欽身體一僵,先前輕鬆的神情消失無蹤,連帶著目光也銳利起來,冷冷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麼?”祁湛漠然地看著嵬名雲欽,淡淡道:“我聽說,似乎是你母妃……”
嵬名雲欽抬頭看向祁湛,語聲已是按耐不住的急切:“我母妃如何了?”
祁湛微微斂眸,忽地又笑了笑,嗓音平靜道:“我不知道。”
嵬名雲欽的手指霍然收緊,銳利眸底因為急切而染上了腥紅:“如何你才肯放人?”
祁湛也不答話,反問道:“聽聞北高二皇子將在三月廿一登基,六皇子現在回去還有用麼?”
嵬名雲欽咬著牙,過了半晌才從齒縫間吐出一個字:“有。”
祁湛微微挑眉:“這麼說,六皇子還留了後手?”
嵬名雲欽也不隱瞞,道:“對。”
祁湛垂眸思索了一會兒,淡淡道:“你明日便可走,不過走之前,你要留下一樣東西。”
說著,他就將一把雕工精美的鏤金匕首扔了過去,指了指嵬名雲欽的左手。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可嵬名雲欽卻不得不按他的意思去辦。
他放自己回去的代價,隻是一隻手?
嵬名雲欽看著自己的左手,微微皺眉。
疼倒是不怕的,可少了一隻手,做事總歸是不大方便的。
祁湛既然打算放了他,那就是有與他合作的打算,畢竟大鄴現在也不安生,以後多多少少還是需要他的幫助的。
可若隻是為了解恨,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又何必要他一隻手?
嵬名雲欽有些不解,低頭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終於按耐不住,望向祁湛,問道:“你要我手乾嘛?”
話一出,他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冷了三分。
祁湛淡漠的神情也有一瞬間的凝固。
他有些煩躁的用手揉了揉額角,冷聲道:“我沒要你手。”
嵬名雲欽更疑惑了,“那你要什麼?”
祁湛還未答話,就見小廝端著白米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他看了嵬名雲欽一眼,似乎是不想再與他交流一句,隻是對著小廝吩咐道:“算了,交給傅翌處理罷。”
說完他便拂袖而起,徑直從暗室裡走了出去,隻留下了嵬名雲欽望著那把匕首怔怔出神。
半個時辰後,傅翌推開暗門走了進來。
嵬名雲欽看看匕首,又看看傅翌,問道:“他要我留下什麼?”
傅翌十分意外:“你到現在都不知道?”
嵬名雲欽神色真誠的點了點頭。
傅翌似乎有些無奈,走到嵬名雲欽麵前,將他的袖口卷微微起一點兒,用手指了指他手腕處那道淡青色的咬痕。
嵬名雲欽一呆,過了半晌才笑道:“原來是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