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驟然而起的風從唇齒間呼嘯而過,轉瞬間就下起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
楚妧就如同被雨打濕的花瓣一樣,連眉目間都染上了霧氣。
她帶著幾分哭腔道:“寶寶……寶寶在看呢。”
祁湛的動作頓了頓,修長的手從楚妧肩膀上滑落,輕輕蓋住了寶寶的眼睛。
他有些低沉的笑道:“現在她不看了。”
*
半個月後,楚衡收到了從應安寄來的書信。
雖說祁湛的用詞與之前相比沒有什麼特彆,可依舊能從字裡行間看出他的喜悅。
除了說了楚妧生了龍鳳胎以外,信的的最後,還用朱砂印了兩隻一大一小的腳印。
楚衡的手在那墨跡上摩挲著,卻如何也舍不得觸碰那團鮮紅,像是怕把那腳印碰壞了似的。
一旁的胡貴妃看到這樣的楚衡,都忍不住笑了笑,道:“皇上若是喜歡侄兒,寫回信時讓王妃多印幾個寄來就是了,何苦這般小心翼翼的。”
楚衡擺了擺手,道:“那可就不是剛出生印下的了。”
他指著信封上的兩隻腳印,問一旁的胡貴妃:“愛妃你說這兩個小腳印,哪個是哥哥的,哪個是妹妹的?”
胡貴妃笑了笑,道:“小一點的是哥哥的,大一些的是妹妹的。”
楚衡搖了搖頭:“朕怎麼覺得,應該是男孩兒的大一些。”
胡貴妃掩著嘴,用手指了指信上的一行小字,道:“皇上剛剛不是才看過麼?妹妹取名為“珞”,哥哥取名為“璟”,比妹妹稍小一些。”
楚衡愣了愣,隨即又笑道:“瞧把朕高興的,剛剛看過就忘了,這哥哥倒是和朕一樣,也是個疼愛妹妹的。”
他笑嗬嗬的將信裝回了信封裡,交給一旁的太監,吩咐道:“放到朕書房裡收好,可千萬彆折壞了。”
太監雙手捧著信封,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殿。
楚衡坐在龍椅上,開心過後,他不禁又有些犯愁了。
“應安離大鄴都城到底遠了些,也不知那裡氣候如何,妧妧在那裡產子有沒有受苦。”
胡貴妃道:“應安已經到中原地境了,想來也不會太冷,再說有廣陵王陪著,定是舍不得讓王妃吃苦的,上次樊將軍回來不是說了麼?廣陵王對王妃疼愛的緊,寧願不要命,都要去找到王妃,就連兩人見聖時,手都是握在一起的。”
楚衡喃喃道:“可說是這麼說,廣陵王如今已在應安停留一個多月還未有進展,前方廬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祁泓又派了三十多萬大軍駐守,朕真擔心廣陵王會應付不來。”
胡貴妃聽出了楚衡話裡的意思,轉身給楚衡倒了杯茶,柔聲道:“廣陵王心思縝密,他既然已經起兵,必然早就安排好了對策,皇上不必過於憂心。再說大靖離應安太過遙遠,皇上就算想助他,也得繞過大鄴南邊那道關口才行。”
楚衡便歎了口氣:“早知如此,當時就該讓樊文瑞把廣陵王和妧妧都接回大靖來,廣陵王若有野心,朕直接安排一支軍隊給他好了,倒省了這些糟心事兒。”
胡貴妃笑了笑,道:“皇上不是向來不插手彆過內政麼?如今怎也跟著站隊了?”
楚衡輕哼了一聲,道:“還不是祁泓那小子在信上做手腳,要不是樊文瑞心細對比了祁泓的手諭,朕又豈會被他誆騙那麼久?”
楚衡將茶杯放在了桌上,眉宇間有一掃而過的殺氣:“丁正文那小子馬上就要問斬了吧?”
胡貴妃道:“還有不到十天。”
楚衡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窗外那一片湛藍的天空中。
“也不知這仗還要打多久。”
*
祁泓派駐守廬關的張文於十一日趕到了前線。
這半個月來,張文帶領的軍隊頻頻突襲祁湛的軍營,祁灝防守不甚,被繳獲了不少糧草,祁泓龍顏大悅,將寶全壓在了張文身上,撥了一大筆軍餉犒賞士兵,希望士兵再接再厲,一舉攻下應安,奪回失守的城池。
張文自然也卯足了勁兒,攻勢一次比一次猛,頗有大舉歸勝的意味兒。
可祁湛卻對這一切充耳不聞,似乎對在營裡駐守的祁灝很有信心,除了偶爾去前方查看一下之外,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院裡陪著楚妧。
雖然楚妧在祁湛的照顧下恢複的很快,心裡卻不可避免的擔憂了起來。
這天,祁湛正在書房裡看書,楚妧喂好孩子後,便將下人都支了出去,一邊用小搖車哄孩子,一邊看著祁湛,問:“你今天也不去營裡嗎?”
祁湛拿著書的手一頓,抬眸望著楚妧:“妧妧想我去?”
楚妧道:“雖然你前些天將四哥調了過去,可是四哥畢竟沒接觸過這些,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如今張文攻勢正猛,我擔心二哥應付不來。”
祁湛垂眸思索了半晌,輕輕將書放在了桌上,低聲問她:“妧妧最近恢複的如何。”
楚妧道:“我還有三天都要出月子了,身體早就恢複的和以前沒差了,你不用顧忌我的。”
祁湛看著楚妧愈發紅潤的麵色,心知楚妧說的不假,她確實恢複的不錯。
他“嗯”了一聲,輕聲道:“那就再等三天吧,三天後,我親自率兵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