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崇煜不知道為什麼他什麼也沒做,就成了小偷,他從大院子搬去幽冷的小院子,他身邊從熱鬨變成冷清,他母親的溫柔和笑容,都逐漸與他無關,都隻屬於傷了腿,躺在床上的儲歸煜。
無儘的黑夜,數次渴求之後的絕望,儲崇煜沒有眼淚,也不再有哀求的言語。
他開始習慣,習慣沒有母親的疼愛,習慣下人的冷眼相待,習慣他是個“小偷”,習慣他這一生都虧欠儲歸煜的說法,習慣他隻能藏在儲歸煜光芒下,當一個影子的身份。
但是他沒有想到,十六歲生辰這日,竟然開始不一樣了。
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生辰了,有人又送生辰禮物了,有人給他送缺掉的文房用具,有人在他病的時候,給他送吃的,關心他的病。
她說,是他的朋友。
儲崇煜跪在冰冷的石磚上,握緊了手裡的針線包,喉嚨裡還有一股子血腥味道,他的嘴角卻抿了個笑。
族學裡,都在議論儲崇煜這回不死也脫層皮,他卻渾然不顧,隻是握著她送的針線包,便想笑。
皎皎明月,蒼蒼桂影。
黃妙雲聽到儲崇煜相關消息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黃敬言順便就留在她這裡吃晚飯,也與她講了儲崇煜的事兒。
黃妙雲聽得心驚膽戰,下不了筷子,一點胃口都沒有。
黃敬言也放下筷子懨懨道:“其實我更不喜歡姓王的,他說話很討厭,經常取消我是個小矮子,如果我有崇煜表哥的力氣和膽量,我也會打的他滿地找牙。”
黃妙雲垂眸,怎知針線包又是個禍害,她怕是正好克儲崇煜吧!
她放下筷子,移步去次間裡躺著,琢磨著儲崇煜的下場。
黃敬言也吃不下,跑去黃妙雲跟前,安慰說:“姐,沒幾天就中秋了,中秋的時候,闔家團圓,儲家總要放他出來罷!”
黃妙雲望著天上明月,夜色涼如水……王家郎君傷勢甚重,王家不罷休,儲崇煜又是這樣個身份,儲家處置他,豈不是正好順勢而為?
也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麼下場。
黃妙雲接連幾日再沒儲崇煜的消息,八月十三的時候,大黑來了,肚子上還貼著一張紙,筆墨虛浮地寫著一行字:跟我說話,求你了。
儲崇煜的字向來齊整有力,能入木三分,今日的字,卻浮泛的很,像是筆也握不住,而他的那句話,極儘卑微,近乎哀求。
黃妙雲眼眶都酸了,握著筆半晌,墨水都快乾了,也不確定到底回他還是不回他的好。
若回,也不知道他還做什麼傻事,若不回,又憂心他此刻陷入絕境,必定是孤寂冷清,心如刀絞。
黃妙雲到底還是回了一句:妻有孕,今日才見信,上次你說啟蒙讀三百千千,何謂三百千千?
墨水乾了,黃妙雲卷好了字條,塞進一個拳頭大的竹編球裡,出門讓大黑送去。
大黑咬著球,再不必犧牲肚子上的毛,也不必怕信落入彆人手中。
黃妙雲看著大黑遠去的身影,稍稍鬆了口氣,儲崇煜既能讓狗送信,必然還是得了自由,說明事有好轉,隻是看他筆墨,吃的苦頭肯定也不輕。
儲家宅院,儲崇煜正在吃藥,極苦的治外傷和內傷的藥,王文俊牽著狗進來,道:“吃了藥,我再把狗給你。”
儲崇煜端起藥碗,一口飲儘。
王文俊這才將狗繩交給了儲崇煜,皺眉嘀咕說:“倒成了你的狗了。”
儲崇煜淡淡地瞧了王文俊一眼,王文俊哼笑一下,負手去拜見世子夫人去了,大黑這才將嘴巴裡的竹編球,吐了出來。
儲崇煜打開字條,他的腹背還滲著血,血腥夾著墨香味,有種奇異的味道。
真好啊。
她又回複他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