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藥做完,他回房取來筆墨,托季鴻將他今天做的這幾道藥膳方子寫下來,好叫以後何大利家也能自己做來吃,當然,這“診金”也是要按方來收的。
“二冬膏,珠玉二寶粥,水晶桃……”餘錦年念著,看季鴻一筆一劃地寫著,他突然話音一轉,問道,“誒,酈國公聽說是當今貴妃的娘家,真的麼,酈國公家姓什麼?”
季鴻筆下甚穩,眼也未抬,雲淡風輕道:“姓王,許是真的吧。寫好了,你過目一下。”
“就算讓我過目也……”餘錦年粗粗掃了一眼,這人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認識字啊!
“年哥兒?年哥兒!”
這時打前頭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穿著粉顏色的羅裙,嬌俏可愛,頭上紮著叮鈴鈴的步搖,站在櫃台旁四處張望,一聲聲“年哥兒”叫得嬌滴滴的。
“煩請問一句,小年哥兒在不在呀?”小丫頭又躬著身子,朝臨近一位吃麵的漢子詢問。那漢子是縣中出了名的單身漢,人挺老實就是不會掙錢,所以至今還沒討著老婆,他正嘬著一口麵,眼見麵前掃過來半片細膩白皙的胸脯,頓時漲紅了臉,差點噎著。
其他人紛紛打趣這漢子,問他何時娶個婆娘啊,何時懷個小子啊,要不要給他說個親什麼的,連那小丫頭也不禁捂著嘴笑起來,說得這漢子連連搖手,紅著臉叫他們可彆亂說了。
鬨了幾句,有人看了那小丫頭一眼,奇道:“喲,這不是倚翠閣的清歡小娘嗎?怎麼在這來了,莫不是想念哥哥我了?”
清歡抬眼一看,媚眼斜瞪,嗔道:“呸,誰念你了,快起開。我來找小年哥兒的。”
餘錦年放下藥膳方子循聲往前去,聽得幾聲嬌嗔打鬨之語,再掀開簾子,便看見了那引起哄鬨的正主,又聽方才有人喚她清歡小娘,心中便稍稍有了數。
小娘是信安縣人的習慣叫法,指得是勾欄裡那些尚未開臉的小妓們,她們往往會跟在當紅的妓子身邊學習琴棋書畫,以及床笫之間那些事兒,待到了時候才會正式掛牌,出闌接客,因為年紀尚輕,所以常被信安縣人稱作小娘。
隻是,倚翠閣的小娘來找他做什麼?
“請問小娘,是找我?”
餘錦年方才乾活,袖子卷到肘上,此刻還沒放下來,露出一小截白嫩的手臂來,清歡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那眼神像是挑剔沒發好的豆芽菜似的,但很快臉上就挽出一個清麗可愛的笑容:“見過小官人。”
“姑娘好,可是找我有什麼事?”
清歡抿著唇笑道:“小官人名聲遠揚,我家雪俏姑娘聽說以後,也想嘗嘗您的手藝。這不,後兒就是月夕日了,可否請年哥兒明日做些蓮蓉月團,並幾道爽口的下酒菜,送至倚翠閣?”
餘錦年:“蓮蓉月團?”
“是的呀!”清歡眼角抹著一勾紅砂,笑起來很是嬌俏。
這倒不難,反正就算沒有清歡來點,他也是要做些月團拿來賣的。這些姑娘們雖身處青|樓妓館,卻也是風華正茂的妙齡女兒,隻是想在這團圓之夜吃個月團而已,餘錦年又怎能狠心拒絕,不過是多往倚翠閣跑趟腿罷了,算不得什麼麻煩事。
他這廂應承下來,季鴻見他久去未回,也走了出來。
清歡方要從袖子裡摸銀粒,打眼看見季鴻,轉而從頭上拔下一根銀步搖來,笑著上前,插到季鴻胸|前的衣縫裡,羞答答道:“公子真是氣度不凡,叫清歡好生歡喜,不知公子家中可有夫人?要不要來倚翠閣玩一玩?”
“不要!”
“不必。”
兩人異口同聲。
清歡一愣,愈加笑得如銀鈴般,掩嘴嗔笑道:“這位小官人也很是漂亮,不如一起來倚翠閣享受罷,好酒好茶,好歌好舞,這裡都有。”
餘錦年轉頭從季鴻胸|前抽走那支步搖,還給清歡:“抱歉,一碗麵館隻收現銀!”
季鴻也不說話,隻眯著眼睛看身旁少年。
“二位真是有趣。”清歡噗嗤一笑,將步搖重新插回頭發,掏出銀子遞給餘錦年,“隻是說笑,年哥兒莫往心裡去。”
定下月團,清歡又朝季鴻拋了個媚眼:“公子,清歡在倚翠閣等你呀!”之後施施然邁出店門。
餘錦年攥著銀子,他見季鴻一眼不瞬地望著清歡背影,有種想將銀豆子扔回清歡小娘臉上的衝動,每天那麼多借著吃麵來偷看季鴻的,可就屬她膽子最大,直接邀人去逛窯子!
二人回到廚房,餘錦年手下揉著麵團,一會兒看一眼季鴻在乾什麼,話說回來,清歡確實挺漂亮的,再過兩年張開了定是個美人。他看季鴻好像也很心不在焉,難不成也在想那個清歡小娘子?終於忍不住道:“那個……”
“嗯?”季鴻抬起眼來。
餘錦年摸了摸鼻子:“你身體不好,那種事,咳……最好不要太頻繁……”
季鴻納悶片刻,忽然恍悟,掐了顆葡萄喂餘錦年嘴裡,眼中顏色微濃:“沒人要去。”
餘錦年巴巴嚼著葡萄。
“不過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季鴻認真地思考說。
“咳咳……”餘錦年好險嗆到,他說什麼,一起去逛窯|子?
季鴻忙撫著餘錦年的背幫忙順氣,少年的脊背筆直清瘦,隔著洗得發白的衣裳也能感受到裡麵少年肌膚的火|熱溫暖,他手停在餘錦年的後頸處,輕輕捏了捏,若有似無地笑道:“說笑的。”
餘錦年:“……”
夭壽了,冰塊真的成精了,都會調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