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煉丹大會。
此時,距離大會開啟還有三日,各大宗門以及隱世不出的散修丹師都彙集到了丹火城中。
景亦和石飛塵走在街道上, 身後還跟著幾個山河宗的弟子。走著走著, 幾個山河宗弟子有意放慢腳步,落在景亦和石飛塵身後。
“這一次煉丹大會, 宗門竟將最好的煉丹鼎分給了那個藍品弟子!”一個山河宗弟子忿忿說道。
“是啊!那個藍品弟子資質有限, 畏懼火焰, 宗門竟親自在丹鼎上布下了削弱火焰熱氣的陣法。若非如此,那廢物便是空有煉丹之術也無法施展。”
“真是什麼好事都讓他占了,得了神劍,拜入內門, 如今連煉丹大會也要插上一腳!”
“哼, 神劍再厲害,也不可能替他煉丹,我就不信他能煉出什麼絕世丹藥來!”
幾人正在低語, 忽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這不是蘇兄嗎?聽聞蘇家煉丹有鬼神之功,我早就期待見識一番了。這一次大賽我定不會留手, 還望蘇兄也拿出最強的實力,我們好好比上一比。”開口的是洞靈派弟子,錢玉。
聽到他的聲音, 路邊也傳來幾道驚呼:“那一位就是蘇家的小公子?聽說是拜入了山河宗,看來此番大賽又添勁敵了。”
“你們說蘇家最後一試會煉什麼丹?上一次煉丹大會,蘇斌煉化延壽丹, 力壓五大宗門,真是好不威風。這蘇舜資質極佳,說不定風采更勝長輩。”
蘇舜垂下頭,袖袍內的手捏緊成拳,快步走離了人群。
人群另一端,石飛塵和景亦的注意力都被遠處一座火山給吸引了。
煉丹大會開始之前,所有修士都要祭拜這座火山,以求火種綿延,生生不息。
此刻,那座沉寂的火山,正咕咕地冒出滾燙岩漿,直燒得空氣都扭曲了幾分。
“那是丹陽山,聽聞火山之中蘊藏著天火,足以融化一切煉藥之材。”石飛塵看向火山,目中露出虔誠之色。
每個丹師都相信,丹火乃是天賜之物,需對火持敬畏之心,才能運用這股爆裂的力量。
景亦凝視著那熊熊火光,低聲問道:“既然這火如此厲害,為何不取之煉丹呢?”
聽到這話,周圍的修士都哄笑起來。
那可是真正的天地之火,根本就沒有煉丹爐能承受這火焰的灼燒。
“快住口,真是無知。”蘇舜麵色發黑,走到景亦和石飛塵更前嗬斥道:“妄想征服天火,是對其不敬。”
景亦依舊怔怔地看著火焰。
蘇舜冷哼道:“你一個藍品修士,還是離火山遠些吧,貼近了隻怕會被燒成飛灰。”
石飛塵皺眉道:“蘇舜,大賽將至,我們同宗之人該齊心協力才是。你……”
他沒有在說下去。大賽除了比拚煉丹本事,心境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如今蘇舜說出了景亦的資質,周圍人頓時露出輕視之色,定會影響景亦的心境。
“怎麼,難道他不是藍品資質?”蘇舜高聲說道。
“我們走。”石飛塵皺眉,拉著景亦離開了此地:“這幾日我們不必出門,在屋中專心煉丹吧。”
景亦點點頭。
三日之後。
煉丹大會的前幾試,分彆為辨識草藥、淬煉藥材、默記丹方等等。這幾道試煉之中,會有三十人勝出,參加最後的比試。
幾道試煉中,蘇舜皆是第一,一時風頭無兩,所有人都猜測,今年頭名定會被蘇舜拿下。
蘇舜得意地看向石飛塵和景亦。
先前石飛塵和景亦在宗門大比中,依靠新奇的丹方力壓眾人取勝,但論起煉丹根基,是遠遠比不上他的。
一想到景亦憑借幾個新奇丹方,就能擁有宗門最好的煉丹鼎,蘇舜便氣得麵色發青。
“那藍品弟子不過是會幾個新奇的丹方,若是宗門命他將丹方方告訴我,再由我來參賽,定能穩穩取回頭名。”蘇舜一個人躲在屋中,忍不住破口大罵。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屋中幾尊丹鼎上。
這兩個丹鼎之中,有一尊是宗門為景亦特意選定的鼎,此鼎表層覆有陣法,能削弱火焰熱氣,令景亦不會被火光所傷。
蘇舜緩緩走到大鼎前,抬手撫摸著鼎上的陣法。
若是稍稍改去陣法,景亦就會被丹火灼傷。到了那個時候,他便提出由他來執掌此鼎……
蘇舜伸出手,收回,再伸出。
直到夜幕降臨,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名揚天下,就在此刻,他絕不容許一個藍品的弟子壓過他的風頭。
一注陽光,破開晨霧,灑落在丹陽城中。
今日,便是煉丹大會的最後一試,先前勝出的修士,必須在三個時辰內煉化出一枚獨創的丹藥,根據丹藥的品性和作用來評定名次。
景亦和石飛塵在煉丹台上坐定,準備開始淬煉藥材。
蘇舜有些心神不寧,好幾次都險些將藥材弄壞。他不動聲色地看向景亦,強壓住內心的興奮之情。
在等一等,等到景亦開始煉丹,丹爐陣法崩碎,他便可以取代景亦了。
時間緩緩流逝,周圍其他宗門的修士都已點燃了丹火,火光明亮,壓住了初晨的寒氣。
景亦也開始引火煉丹,就在火光升起的刹那,丹爐上的陣法忽然顫動了起來。
轟。
巨大的聲響引得眾人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景亦麵前碎裂成三瓣的煉丹爐。
“怎麼回事,那幾人不是山河宗弟子麼,偌大宗門竟找不到一個好的煉丹爐?”
“怕是有人動了手腳……”
蘇舜麵色鐵青,他怎麼也想不到,爐子會直接碎裂。他本以為,隻要陣法消失,景亦承受不住火焰灼熱之氣,就會主動讓位。
可沒想到,陣法一變,竟令整個爐子崩碎。如此一來,山河宗定有一名弟子無法參加比試了。
“發生了何事?”人群之中,走來一個白袍道人。他皺眉看向煉丹爐,冷哼道:“你是山河宗弟子?丹爐既毀,自然無法煉丹,你下去吧。”
蘇舜穩了穩心神,事已至此,回到宗門定是無法交代,他必須將一切都推給景亦才行。
“你方才到底做了什麼,丹爐怎會忽然碎裂?”蘇舜看向景亦,厲聲問道。還未等景亦反駁,他立刻露出焦急之色:“罷了,你資質有限,想來也不是故意的,等我們師兄弟幾個取回了頭名,回去替你求求情,宗門定不會怪罪的。”
說罷,蘇舜朝台下招了招手,示意旁人抬走碎裂的丹爐。
“等等。”石飛塵攔住了蘇舜,蹲下身子,研究起丹爐上的陣法來。
“石飛塵,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趕緊煉丹。若是誤了宗門之事,你如何擔得起?”
石飛塵推了推景亦:“你用我的丹爐來煉丹。至於我……我定要揪出那個作惡之人。”
景亦搖搖頭,低聲道:“我有辦法煉丹,你不必擔憂。”
蘇舜鬆了一口氣,石飛塵精通陣法之道,若是真被他看出蛛絲馬跡,此事怕是無法善了。
不過,景亦說他有辦法煉丹?
蘇舜微微眯眼,在心底冷哼一聲。沒有丹爐要如何煉丹,難道景亦還能徒手煉丹不成?
“真人,若我尋到了新的煉丹爐,可否繼續參賽?”景亦看向五大宗門派來的丹道長老,恭敬問道。
“可以。”幾位長老點點頭。
“我們此行就帶了兩個丹爐,你上哪兒去找丹爐?”蘇舜問道。
聽到這話,幾個長老也微微皺眉:“莫非你打算在城中隨意買一個丹爐煉丹?你們身上帶著的,都是各自宗門中的極品煉丹之材,至少要用黃品丹爐才能繼續比試。”
“我的丹爐,就在——”景亦抬起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火山。
“什麼?”圍觀的修士,都駭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既然這火山之中孕育而出的天火,沒有煉丹爐可以承受。那我便以山為爐,天為蓋,煉化丹藥。”
山為爐……天為蓋?
眾人死死盯著景亦手指之處,強壓住脫口而出的驚呼。
景亦抬起手,朝空中一引。一柄長劍勢如疾電,橫空而來,被景亦穩穩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