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棲大腦空白了很久。
這張照片和畫家私人展廳裡的那些全然不同,畫家展廳裡的畫他都有記憶,而這張照片他卻根本記不住。
他耳邊忽地浮出嘈雜的呼喚聲,無數道聲音疊在一起,親昵地向他索愛,他眼前也浮出無數的畫麵。
夢境中,有人貼在他的脊背上,輕聲說著會永遠保護他。
現實裡,秦跡淮偽裝成了玩家,在他身邊待了整個副本。
晏棲又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管家意味不明的笑,還有女傭撲向他時沒有完整喊出口的稱呼……
管家在很早之前曾說過,墨徊不是他的雇主,後來晏棲從關鍵線索裡得知他的雇主是小少爺。
而這麼久以來,魏仞對他的稱呼一直都是:
……主人。
細細想來,他每次做夢的前提好像都是碰到畫,而那些夢,不,那些記憶會在他接觸畫後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和小少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
晏棲抬頭,這間小型會客廳裡不止一幅畫,他咬緊牙關,一股勁把所有的布都掀開了。短發甚至來不及阻止,白布落下後,她看著畫框裡的東西也陷入了沉默。
這些被蒙住的畫框裡……都是晏棲。
這間會客廳裡被遮住的畫都是晏棲,有的是照片,有的是畫,它們記錄了晏棲在這座古堡各個地方的模樣。
恐怕其他被遮住的畫框裡也都是晏棲。
折翅、折翅……
晏棲曾想,折的會是誰的翅膀呢?
而現在,他有了答案。
好半晌,他才在心裡訥訥道:【係統,副本還可以這樣玩的嗎?】
【這個問題並不在我能回答的範圍內,玩家可等您的係統回來後再進行詢問。每個副本數據都是獨一無二的,您可以選擇自行探索。】
晏棲徹底說不出話了。
短發的目光在這些畫間來回巡視著,注意到右下角的署名,神情逐漸從震驚轉為狐疑,旋即她猛地睜大眼。
“主線任務有問題!”短發死死盯著牆上的畫,“墨徊不是畫家,小少爺才是那個畫家!”
“牆上和你有關的畫是墨徊畫的,這裡有他的署名,但是折翅係列沒有!我把那幾幅畫完完整整地研究了個遍,上麵的署名根本不是墨徊。”
像在蒙蒙霧氣中行走了許久的人終於撥雲見霧,晏棲頭腦驟然清醒過來。
小少爺愛畫畫。
肖像畫的規矩是他定的、管家不準旁人進入的儲藏室也是小少爺的、夢境中的秦跡淮也曾說過哥哥喜歡畫畫。
管家曾說,他極力勸阻他的雇主不要讓玩家看畫。
他的雇主是小少爺,小少爺能決定是否讓人買畫,試問怎樣的人才能做出這樣至關重要的決定?——當然是作畫者本人。
主線任務從一開始便在誤導玩家。
墨徊的確是名畫家,但主線任務提到的畫家卻根本
不是他。
這樣一來……
他們順順利利拿到手的那幅畫便不是正確答案了。
晏棲心猛地一沉,貼著心口收藏的那幅畫好似發著燙?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燙得他心臟猛地一跳。
電光火石間,短發開口:“晏……”
“砰!!!”
她的聲音湮沒在廳門被猛地打開發出的撞擊聲中,驚愕中的晏棲下意識回頭,正對上門口畫家冷若冰霜的臉。
他的呼吸倏地一頓。
墨徊淡藍的眸在此刻變為深海般的顏色,濃得像厚重的雲絮。
晏棲太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了。
他聽見畫家冰冷的嗓音:“我找到你了。”
“快跑!”
短發高聲道,她從背包裡拿出了什麼道具飛向畫家,那是隻玄鐵製成的飛鏢,大抵是什麼道具,她打算用道具控住npc來獲取逃跑的時間。
晏棲懂了她的意思,想也不想便打算開門逃跑,然而伸出手的瞬間,他的動作突然停住,猶如老電視卡碟一般。
副本的時間被暫停了。
飛鏢頓在半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捏了上來,慢條斯理地將之捏成齏粉。
道具碎裂,能量逸散,透過紛紛揚揚的光影碎片,晏棲對了上墨徊冰冷至極的眸子。
要死了……
短發的身子被無形的力量抬了起來,最近的一扇門自動打開,下一瞬,她被那股無形的力量扔出門外。
房門再度合攏。
晏棲眼睜睜看著墨徊走到近前,恐懼纏繞住他的心臟,經由崩騰不息的血液流向四肢,他的身子如木雕泥塑般無法動彈。
墨徊冷淡道:“你又想逃。”他微微垂眸,濃長的睫毛半遮住眼簾。
片刻,畫家抬頭,在會客廳裡環視一圈,掃到地上的白布時他的目光微凝,轉瞬又回到晏棲麵上。
“你已經看見了。”
“不止這些,展廳裡的那些你也看見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不知是不是晏棲的錯覺,他從這話中聽見了些許若有若無的期待。
墨徊也和魏仞一樣,期待他觸犯規則,好順理成章地將他永遠留在副本裡嗎?
晏棲驚恐地瞪大了眼,一連串金豆豆似的淚珠順著他的麵頰滾落。
……然後被一隻冰涼的手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