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們平時天不亮就到東殿讀書,自然免了給皇後的請安。但休沐日卻是必須去的。
時下已入秋,清晨有了寒意,六皇子被宮人們伺候穿衣,滿心不耐。
淑妃過來尋他,也有些心疼,“等會兒吃些東西再去。”
他們要先跟著皇後去太後宮裡請安,太後這些年禮佛,性子比年輕時候溫和許多,也不怎麼為難後妃和小輩。
他們過去行禮,道幾句吉祥話,基本就完事了。
麻煩的是皇後那兒,也沒個正經事,皇後每次都故意耗著人。現下還好,冬日裡冷得很,才真叫磨人。
淑妃猜的沒錯,等他們從太後宮裡出來,前往永安宮後,剛才還言笑晏晏的皇後,對外稱起了頭疼。
偏偏皇後還不讓其他人走,皇後身邊的嬤嬤歉意道:“皇後娘娘也是老毛病了,歇一會兒就好,勞各位娘娘等等。”
眾人還能說什麼,等著唄。
高位嬪妃好歹還有椅子坐著,低位嬪妃就隻能站著等。
時間一點點過去。
內殿裡,太子看著皇後,忍不住道:“母後可好些了?”
皇後揉著太陽穴:“還有些脹痛。”
太子勸道:“不若兒臣宣太醫,替母後診治。”
皇後眉眼微彎,拉著太子的手:“母後知道你是個有孝心的。母後不是什麼大毛病,你彆擔心。”
太子歎了口氣,“雖不是大問題,但母後身體不適,就彆見其他妃嬪和皇子了,省的勞心。”
皇後笑道:“你說的簡單。母後為國母,當做表率,哪能因為一點不舒服就躲懶。”
太子還要再說,皇後先命人上了早點,讓太子食用。
半個時辰後,皇後才姍姍出來,“太子有事,本宮就讓他先回了。”
眾人臉色不太好,其他人還能掩飾,六皇子直接把不滿擺在了臉上。
皇後冷道:“六皇子似有異議。”
淑妃剛要反駁,六皇子敷衍的行了一禮:“不敢。娘娘多想了。”
“是嗎。”皇後笑道:“幾日不見,六皇子又長高了。”
六皇子頷首不語。
有妃嬪道:“聽聞皇上看重太子殿下,近日讓太子殿下參政了。”
皇後撫摸著手鐲,漫不經心道:“太子年紀小,隨便看看。”
又一妃嬪道:“前兩日皇上去了演武場,對太子殿下的騎射稱讚不已。”
“嬪妾位低,沒資格得見,但聽說太子殿下十分神武。”
永安宮內對太子的誇讚聲此起彼伏,六皇子趁低頭的功夫猛翻白眼。
他無意瞄到身後的小十,對方規矩站著聽話,看起來乖巧懂事。
六皇子嘴角抽了抽。
直到快晌午了,皇後才擺擺手讓他們退下。
眾人麵色不變,心裡卻鬆了口氣。
然而眾人即將離去時,皇後身邊的嬤嬤開口:“十皇子留步。”
六皇子和淑妃同時看向皇後,不知對方想做甚。
嬤嬤高聲道:“皇後娘娘近來心神不寧,十皇子可願為娘娘抄寫佛經祈福。”
十皇子愣了一下,然後上前行禮:“兒臣自然是願意的。”
淑妃眉頭輕蹙,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回去的時候,六皇子黑著臉:“這說是抄佛經,也沒規定個時候。”
若皇後一直都稱身體不適,十皇子還一直抄佛經不成?
淑妃低喝:“慎言。”
十皇子就是個棄子,在宮裡唯一的作用,也就是膈應皇後。就算沒了,其他人也不會在意。
淑妃自然不會為了這麼個沒什麼用的人,去跟皇後爭。
十皇子被人帶去了佛堂,老嬤嬤冷著臉:“娘娘看重殿下,才選了殿下,十皇子莫要辜負了娘娘。”
十皇子垂首:“是。”
老嬤嬤:“為顯誠意,還請十皇子跪抄。”
十皇子:“是。”
白日至黃昏,十皇子隻早上用了點心,這會兒又累又餓,膝蓋已經麻了,眼睛也乏的厲害。
他知道皇後在刁難他。但他除了受著,沒有他法。
宮裡沒人會幫他。
忽而,十皇子筆尖一頓,他盯著滿紙的經文,或許…有那麼一個人。
又過了兩刻鐘,門外傳來響動:“十皇子,用晚膳了。”
冷冰冰的饅頭,一碗稀粥。
十皇子一口一口吃下去,少頃,老嬤嬤又來了。
對方的臉在昏黃的燭光下,顯的扭曲而可怖。
“十皇子,高僧說了,這抄佛經最重誠心和毅力,所以晚上勞您受累,在佛堂歇著,明日接著抄寫。”
十皇子低聲應是。
老嬤嬤鄙夷的掃他一眼,轉身走了。
十皇子被困在永安宮,自然無法去東殿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