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點了一盞燈,燈光不亮,黃黝黝的。
秦擇一口紅薯一口肉,吃的彆提多香了。四丫小聲哀求:“爹,我還想吃肉。”
秦擇閒閒道:“手長你身上,我還能攔著。”
在三丫驚恐的目光中,四丫真的夾了一大塊肉塞嘴裡,小臉都鼓了。
三丫又掃了眼她爹,然後飛快夾了一塊肉,嚼幾下就吞了,仿佛有人來搶。
吃完了,三丫又看她爹,秦擇理都沒理她。
三丫狐疑:吝嗇鬼突然變大方了?
不管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三丫自己吃還不夠,還給二丫夾肉,隻要她們姐妹多吃一口,她爹就少吃一口。
吃著肉,三丫有種莫名的痛快和從未有過的愉悅。
二丫惴惴,一頓飯吃的心驚膽戰,生怕她爹發火。
吃飽了,秦擇使喚人:“三丫,去給爹倒洗腳水。”
三丫剛發了氣,這會兒也沒那麼憋屈了,老實去打水。
四丫還在舔手指,對上秦擇的目光,樂嗬嗬笑:“爹,我給你洗腳。”
秦擇默了默:“先把你自己收拾乾淨。”
四丫:“喔。”
次日,秦擇在村裡溜達,逢人就說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發大財,看在是同村的份上,可以幫扶他們一把。
村裡人無語極了,秦擇真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有人看不慣他,對秦擇諷刺道:“你既然要發財了,都願意提攜村裡人,怎麼不幫幫自己的女兒啊。”
秦擇茫然:“我女兒在家啊,我對她們可好了。”
說話的人都噎住了,好久才道:“你大女兒死活你是真不管了。”
秦擇擺擺手:“出嫁從夫,她好好的日子過著,我去添什麼亂。”
“你大女兒都快被打死了,你還覺得她過好日子。”那人丟下一句,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擇愣了愣,立刻追了上去,怒道:“山花嫂子,我平時敬你,但也不能這麼咒我大女兒。”
兩人在路上爭執,很快引來了其他人,山花嫂子受不得冤枉,大聲道:“誰咒你女兒了。我上次回娘家,親眼看到大丫被她男人拖著打,頭發都薅掉了一把。她婆婆還在嚷嚷打的好。”
山花嫂子是其他村嫁過來的,她娘家正好跟大丫的婆家是同村。
此話一出,其他人臉色微妙。
山花嫂子猶不解氣,繼續道:“就這樣你還好意思跟人嚷嚷你對女兒好,哪來的臉啊。”
秦擇吭哧解釋:“我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
山花嫂子睨著他:“你現在知道大丫受罪了,你既然疼她,那你幫她啊。”
山花嫂子也就是說個痛快,秦擇什麼德行,她還不知道?
隻是她心裡有些憐惜大丫,但她卻做不了什麼。
娘家人都不管事,她個外人摻和什麼。
圍觀的人也不好勸,這畢竟是秦家的事,卻也免不了歎息。
秦擇十分窘迫,左右望望,忽然道:“大丫是我女兒,我肯定幫。我這就去她婆家。”
秦擇回家拿了把鐮刀彆腰上就出村了,村裡人麵麵相覷,最後有好事者跟了去。
還有人跑田裡去找二丫三姐妹:“你們爹去大丫婆家了,看著要出事。”
二丫和三丫心裡一咯噔。三丫遠遠的看到宋青青,想了想,把四丫帶過去:“請你看一下我妹妹,回頭我報答你。”
宋青青:“啊?”
宋青青還沒反應過來,三丫就跟二丫跑遠了,四丫想跟著姐姐,宋青青趕緊把人拉住,帶回了宋家。
大丫的婆家在大河村,其實說是婆家,還不如說是買家。
當初原主死要錢,收了男方十五兩銀子,這在鄉下簡直是天價。
大河村。
大丫正頂著大太陽在田裡勞作,見天色不早了,趕忙扛起鋤頭匆匆回家。
大丫的婆家姓劉,在村裡算中上,劉家老兩口身體硬朗,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務農,小兒子做了鎮上雜貨鋪子老板的女婿,逢年過節才帶妻兒回家。
現在不是農忙,大丫的公公在鎮上做短工,地裡活由大兒子夫妻做,婆婆喂喂雞就行。
本來是這樣安排的。
然而實際上,劉大郎好吃懶做還嗜酒,喝醉了就打人。劉婆子也是懶骨頭,什麼都不做,脾氣還不小。
院子裡空蕩蕩的,角落堆著一大盆臟衣服,大丫把鋤頭放下,洗了手跑進廚房。
大約過了一刻鐘,她婆婆進來:“飯做好沒?”
大丫囁嚅道:“還要等一會兒。”
劉婆子立刻罵:“你乾什麼吃的,你想餓死我啊,當初老大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這麼個懶婆娘。”
“一天雞也不喂,衣服也不洗,怎麼,等著我這個老婆子來伺候你啊。”
大丫連連搖頭:“我沒有,娘”
“還敢頂嘴,好啊,你翅膀硬了”老婆子抓起旁邊的水瓢朝大丫腦門上砸去。
“掃把星,真是晦氣。”
大丫低著頭,不敢吭聲。
這時外麵傳來人聲,劉婆子臉色一變,跑了出去。
她看到丈夫有些意外:“你怎麼今天回來了?”
劉老頭把東西放下,打水洗手:“鎮上沒活就回來了。”
他拿帕子擦手,問:“老大呢?”
劉婆子心思轉的飛快,“老大這些日子累著了,昨兒傷了腰,在床上躺著,我去叫他。”
劉老頭點點頭。
劉婆子進了廂房,跟大兒子對說辭,然後劉大郎扶著腰慢慢走出來。趁劉老頭沒看見,他們狠狠瞪了大丫一眼,警告她彆亂說話。
一頓午飯吃完,劉老頭去地裡看莊稼長勢,劉家隻剩劉大郎母子和大丫。
中午時候,劉老頭開口讓大丫多吃點兒,劉婆子心疼壞了,一直壓著火。
這會兒劉老頭不在,她湊到大丫身邊,一把手狠狠擰上去。
大丫受疼,手裡的碗摔了。
劉婆子眼裡歘歘冒火花,反手一巴掌呼過去,尖著聲兒罵:“要死了你!”
“你跟誰撒氣呢,還砸碗。”
大丫被打的腦瓜子嗡嗡,下意識道:“娘,我”
劉婆子根本不聽她解釋,撿起地上兒臂粗的木柴朝大丫身上打去。
“你個懶婆娘,隻吃飯不乾活。”
“養你有什麼用,這麼久了,蛋都沒下一個。”
“你跟你那個死鬼爹沒兩樣,一個兩個吸血蟲。”
“誰家娶媳婦兒要花十幾兩銀子啊…”
這是劉婆子心中大痛,每次想起來花了十幾兩銀子買大丫這麼個玩意兒,都後悔的要死。
大丫被打的滿院子亂竄,劉婆子跟不上,怒火更加高漲:“老大,老大。”
“你還不來管管你的婆娘,她現在是要翻了我劉家的天了。”
劉大郎在屋裡偷喝酒,聽到他娘喊,不耐煩的從屋裡出來,大步走過去,一腳踹飛大丫,同一時間他家的院門也被踹開了。
秦擇陰著一張臉站在門外,他身後還跟著不少人,有些是生麵孔,有些是他們村裡的。
劉婆子嚇的一慌,手裡的木柴掉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仿佛一個開關,秦擇猛的衝向劉大郎,把人壓在身下往死裡打。
劉婆子怔愣片刻,隨後尖叫一聲要去打秦擇,誰知秦擇飛快拔出身後的鐮刀比在劉大郎脖子上。
“再過來老子弄死他。”
劉婆子像被卡住脖子的雞,不敢動了。
跟來看熱鬨的人也嚇到了。
大丫整個人都是懵的,她看到她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兩個暖乎的小身子靠近她。
“二丫,三丫?”
二丫心疼的扶著大姐,三丫握住大姐的手,凶狠的瞪著劉大郎,巴不得砍死對方。
劉老頭和大河村的村長終於趕了來,秦擇這才起身,又不解氣,一腳踩在劉大郎命根子上。
在場的男人都是下身一疼。
劉老頭臉都黑透了:“秦擇,你不要太過分。你以為我劉家沒男人了嗎。”
“我呸!”秦擇:“你個老東西顛倒黑白,真夠不要臉的。”
大河村村長厲聲喝道:“秦擇!”
秦擇絲毫不懼:“有本事你們今天弄死我,不然這事沒完。”
大丫他們看著這樣混不吝的父親,既熟悉又陌生。她們爹混不吝慣了,但是護著她們,還是頭一次。
村長被氣了個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