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漂亮的她[快穿] 耿燦燦 19678 字 4個月前

章辜民雙手撐在地上,仰頭笑道:“怎麼沒瘋?我還納悶呢,哪有人在婚禮上遞離婚書的,起誓的時候,還說那樣一番話。”

他看向傅抱青,醉醺醺挽了他的手,學白日裡章慎之與白玉蘿在婚禮上的對話。

“你以後彆再愛我了。”章辜民打個嗝,“欸,白玉蘿怎麼回答來著?”

傅抱青接過話,“她說,我隻愛你到此刻為止。”

章辜民皺緊眉頭,一拳捶在地上,手背當即捶出淤血,他也不喊疼,神情恍惚,嘴裡喃喃道:“媽了個巴子,我聽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今晚章慎之這個臭小子像托孤一樣告誡我,讓我彆欺負白玉蘿,我才恍然大悟,哦,原來你們瘋了。”

傅抱青笑笑不說話。

章辜民看向滿天星空:“其實仔細想一想,我活這麼多年,還沒一個小姑娘活得瀟灑。她要什麼,就去搶,有遺憾,就去圓,得到了,也就不後悔。”他收回目光,撞了撞傅抱青的胳膊,“欸,你說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傅抱青瞪他一眼。

章辜民伸出手指,做了個手勢。

傅抱青紅了臉,撇開臉。

章辜民笑得更大聲,眼淚都笑出來,“抱青,你說萬一她要是有了孩子,怎麼辦?”

傅抱青:“我養。”

章辜民不屑地哼一聲,“她還不一定樂意讓你養。”

傅抱青:“我等。”

章辜民:“你等什麼,你以為就你一個等著?”

傅抱青撇頭望他。

章辜民唱起秦淮豔曲,“二八姑娘一枝花,膚白貌美招人愛……”

傅抱青聽著聽著捂住耳朵,小聲道:“彆唱了,這曲不適合在大街上唱。”

章辜民搖搖晃晃站起來,這下,他是真醉了:“我不但要唱,而且我還要到你家外麵唱,對著二樓唱。”

傅抱青一把抱住他,章辜民沒站穩,跌倒到地上,麵部朝下,摔得鼻青臉腫。

章辜民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角磕出血,摟住傅抱青,“抱青,你說她為什麼那麼犟,她何必呢,她跟著我也比跟著章慎之好啊!她就那麼喜歡做寡婦嗎,做寡婦得勁嗎!”

傅抱青想要掙開他,一身嶄新的西裝被章辜民鼻涕眼淚糊臟,“二爺,你清醒點,她要跟誰是她的事。”

章辜民:“抱青,我不想做二爺了,我想做英雄,你說我做個大英雄,她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傅抱青嘟嚷:“不知道。”

章辜民怨怨地瞪著傅抱青:“你個腚眼娃子。”

傅抱青罵回去:“你個流氓頭頭。”

章辜民哈哈大笑。笑了沒多久,酒勁徹底上頭,醉得不醒人事。

夜涼如洗。

今春的最後一個寒夜到此為止。

新婚之夜之後,白玉蘿一切照常,她繼續當她的章家掌門人,章慎之繼續做他的羨城督軍。

在外人看來,什麼都沒變。

傅抱青以情人的身份替他們倆打掩護。

這期間,章慎之做足了一個丈夫該做的事。他每天早晚給白玉蘿寫兩封信,一封在她入睡後,一封在她晨起前,他不再吝嗇自己的甜言蜜語,他每天都會告訴她,他愛她。

她想聽的話,他都說給她聽。

她要做的事,他都陪她去做。

日子揉碎了,一天當做一個月來過。

神仙般的日子,過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南京方麵傳來緊急命令,召章慎之回去。電報傳到時,就是他的回程之時。

專機已經備好,隨時都能出發。

章慎之丟了電報,一言不發,驅車前去找白玉蘿。

她一看到他氣喘籲籲地來找她時,便什麼都明白了。她貼在他耳邊,溫柔地問:“要走了嗎?”

章慎之:“半個小時後就走。”

她低垂眉眼:“我聽抱青說過,他說,像你這種身份的人,執行的任務次數越多,危險係數就越大。”

章慎之:“當年和我一起的,就活了我一個。”

白玉蘿輕輕環抱住他。

她什麼都沒問,就隻是抱著他,同他說:“祝你馬到成功。”

他們最後一次親吻。

章慎之的眼淚落在她唇間,她舔了舔,真苦。

章慎之脫下自己的軍帽,取下脖間的懷表鏈,連他每日彆在胸口前的桔梗一起,遞到白玉蘿手邊。

他低聲交待:“葬在章家祖墳,埋了這些,勉強算做落葉歸根,我不想當孤魂野鬼。”

這一趟去。

有去無回。一日做了暗幕中的人,就再沒有回頭路。像他這樣的人,即使身份暴露,也能當做誘餌。

他不再是這次的主力軍。

他是去做誘餌的。

電報上已經暗示,是傅大帥的暗示,念了昔日的情分,給他一個選擇。

他沒有選擇。這件事,缺了他,就做不成。

章慎之半跪下,吻了吻白玉蘿的手背,顫顫巍巍地替她取下她左手上他後來買的戒指,他將她的戒指握在手裡,英氣五官硬朗俊俏,“白玉蘿,這次你聽清楚,是永彆,我不會再回來。”

她走上去抱住他:“我知道。”

章慎之:“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又加了句:“你放心,隻愛到這裡。”

他笑起來,吻了吻她的側臉,“戰爭結束的時候,彆忘了上柱香告訴我。”

“好。”

章慎之走之後一個月。

談判失敗,戰火火速蔓延。

白玉蘿重新替章慎之下葬,這一次,依舊隻有衣冠塚,卻再無舊人歸。

時局緊張,覆巢之下無完卵,白玉蘿將章家的財產全部捐了出去。

白刀在這時冒出來。

他告訴她這個任務的分數:“還差一分。”

白玉蘿沒有覺得意外,“這一分,是餘生的歲歲平安。”

白刀:“所以你不能用以前的老辦法。”

白玉蘿:“對,我不能死。”

白刀神情凝重,她瞧他一眼,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是劫點對不對?”

白刀點頭:“對。”

南京全麵失守,與此同時,羨城也被火速占領。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一時間,羨城亂做一團,人人都想出城去。

傅大帥的專機飛不進來,他想要接走傅抱青,卻無能為力。

傅抱青倒也不急,他同白玉蘿說:“我也能視死如歸,和你一起,我甘之如飴。”

在突如其來的戰爭麵前,身份地位不再作數。

羨城被占領之後的第三天,那邊差人來請章家商會的掌事人。

這時候,章家的名氣與地位不再是人人豔羨,而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東西。

槍打出頭鳥。

他們想要章家的財產。打劫,自然要從最富的開始下手。

李大:“不能讓少夫人去!”

傅抱青站出來,“我代你去,我會告訴他們,章家的財產早已捐了出去。”

老馬緊皺眉頭,歎氣:“就算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你去了,他們之後知道你不是章家的掌事人,遲早還會找上少夫人,要是能送少夫人出去就好了。”

忽然章辜民踢開門,朝白玉蘿招了招手,“你,過來。”

白玉蘿走出去,兩人站在欄杆邊,遠處是夕陽萬丈。

章辜民嘴裡叼根煙,斜著眼睛望她,“你不是挺嘚瑟的嗎,你倒是逃出去啊。”

白玉蘿沒理他。

章辜民在衣服兜裡摸了摸,摸出兩張船票:“這種時候,還是得靠我這種老江湖,你再怎麼厲害,人情世故方麵,終究不如我這個老男人,瞧,逃命的時候,老男人就派上用場了吧。”

白玉蘿掃了眼他手裡的船票,“你真有一手,這種船票都能被你弄到手。”

章辜民轉過身來,“白玉蘿,跟我走,我們去香港。隻要你說一聲願意,我就把船票給你。”

她怔怔地望了一會,“章辜民,我不喜歡彆人威脅我。”

章辜民丟了煙頭,“白玉蘿,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嘴硬什麼啊!就你這張漂亮臉蛋,一露麵,你覺得你還能從宴會上回得來嗎?”

白玉蘿撇開臉。

章辜民笑了笑,繼而上前一把攬住她,強硬地壓在牆上,捧了臉吻下去。

吻完了,他嘴角被她咬出血,章辜民氣喘籲籲地笑,呸地吐了口血水,“總算嘗到了。”

白玉蘿一巴掌甩過去。

章辜民沒躲,反而往她手邊送,“打,使勁打,橫豎你以後是打不到了。”

白玉蘿蹙起細眉:“你什麼意思?”

章辜民朝不遠處招了招手:“傅抱青,滾過來。”

剛從門邊走出來尋白玉蘿的傅抱青聽到聲音,連忙上前,一臉茫然地掃了掃狼狽不堪的章辜民。

章辜民將船票拍他掌心,“明天下午六點,碼頭東邊,鬼子的船,拿著這個,帶白玉蘿去香港。”

傅抱青捏了船票,幾乎瞬間明白過來,驚訝地望向章辜民。

章辜民笑得得意:“沒想到吧,你章二爺我還有這種本事?”他頓了頓,看向旁邊的白玉蘿,伸手去拽她,將她拽到自己心口邊,“白玉蘿,你聽聽,老男人雖然老,但是見了心上人,依舊還能跳得如雷聲震動。”

白玉蘿:“章辜民。”

章辜民沒聽她往下說,他瞪了眼傅抱青,“小子,能知趣點嗎?”

傅抱青看向白玉蘿,白玉蘿點點頭。傅抱青這才走開。

章辜民放開擒住她的手,重新抬起,最終緩緩落在她瘦削肩頭,“就這樣,讓我抱一會。”

他沒有撫過她的頭發,他曾經偷偷看到章慎之這樣撫她的鬢角,他很羨慕,回去隨便找了個下人試手,那個小女仆一臉春心盎然,縮在他懷裡,他學章慎之的樣子,撫上鬢角,除了一手桂花頭油,什麼感覺都沒有。

現在他撫上白玉蘿的鬢角,指腹剛碰到她的頭發絲,感覺就出來了。

渾身酥麻。

她沒有抹頭油,她的烏發又黑又亮,軟得跟綢緞似的。

章辜民撫了一遍又一遍,“白玉蘿,你的複仇很成功,如今我心甘情願為你去死。如果你問,後不後悔當初欺負你們章家婆媳倆,我告訴你,我不後悔,我要是不欺負你婆媳倆,我哪知道你白玉蘿原來這麼帶勁。”

她換了姿勢,“章辜民,你力氣小點,我都快被你撫禿了。”

章辜民笑了笑,停下手裡動作,大力將她抱進懷裡,“白玉蘿,時間不多,我想了想,得讓你記住我的名,這才不虧。”

白玉蘿:“你的名字很好記。”

章辜民笑:“辜民,確實好記,你是不是覺得,誰家缺德父母會給自己兒子取這樣一個名字啊!哈哈,我親生母親取的,因為我親生父親是個缺德人。她給我取這樣一個名字,就是要讓我記住,絕對不能像我父親那樣,做一個漢-奸。”

他說的輕巧,語氣卻滿是酸澀。

他又說:“白玉蘿,你是不是想炸了他們的老巢?我知道你將原先裝珠寶的箱子換了炸-藥,你知道這裡麵誰最擅長開炸嗎?我,章二爺。”

白玉蘿看著他:“章辜民,你變了。”

章辜民勾唇一笑:“沒變!白玉蘿,我章辜民也能做一個英雄。”

白玉蘿:“你不怕死嗎?”

他沒有回答她,他隻是低頭嗅她,滿足地歎一聲:“白玉蘿,你可真香。”

夜宴於第二天七點準時開宴,章公館必須去人,車子會在章公館提前等候。

下午五點半。

白玉蘿和傅抱青前往碼頭,李大和老馬作掩護,他們倆自願和章辜民一起去夜晚的宴會,沒敢告訴白玉蘿,悄悄地商定,隻說會在章公館等著,替白玉蘿守著章公館,等事情過去後,等她回來。

傅抱青上了船,他會說幾句日語,有章辜民的關係在,他們得到了頭等船座,沒有人懷疑。

開船的時候,白玉蘿站在船頭,望見碼頭邊有個人,熟悉得很,是章辜民。

他穿得奇怪。

是那日章慎之穿過的新郎服。

他要穿這一身,去赴夜晚的宴會。

她愣了會,喊他的名字:“章辜民!”

章辜民笑著招了招手,而後轉身離開。

海鷗自天空一掠而過,船緩緩駛出港口,白玉蘿朝前望,望見天水一線,陽光碎碎地閃了一整個海麵,船破開的方向,浪潮洶湧,隨即迅速回歸平靜。

白玉蘿撫上肚子,傅抱青從旁邊走過來,他眼裡有淚,剛哭過一場。

不知是為兄弟,還是為國家。

白玉蘿看向遠處:“一切都會過去的。”

黑夜之後,必有光明。縱使這光明,是無數血肉拚湊而成。

——《紅豆生南國》完結。